指尖的雷光还悬在半空,眉心却像被一柄烧红的凿子狠狠楔了进去。云绵绵整个人僵住,不是疼,是整条神识被硬生生劈成两半,左半边在冰天雪地里打摆子,右半边却泡在滚烫的灵泉里冒泡。
她没来得及收手,意识已经栽进了识海的泥潭。
眼前画面乱得像被猫抓过的毛线团:祭台、雷暴、哭喊、断剑、血雨……还有那半块桂花糕,甜得发齁,黏在舌尖甩都甩不掉。记忆碎片被一股外力粗暴地翻来翻去,像有人拿她的脑子当二手书摊,随便翻页还折角。
“双生共魂,一祭一承。”
那女人的声音在她识海里回荡,温柔得能掐出水,“你是承者,我是祭者。合二为一,才是完整的你。”
云绵绵在混沌中冷笑。
合你个头啊合,谁家祭品临死前还能笑出酒窝?
她穿越前是量子力学博士,最懂什么叫“观测者效应”——真货不会复制自己的表情,那都是执念的AI换脸!
就在她神志快被洗成白纸的刹那,识海深处突然闪过一行小字:
“该抢了,宿主。”
系统终于上线了?
她差点感动得想给反向绑定系统充个年度会员。
可眼下不是感动的时候。
残魂正借着血脉共鸣,一寸寸往她神识里钻,像条滑溜溜的泥鳅,还自带净化滤镜,把所有黑历史都p成了“为你牺牲”的苦情剧。
云绵绵咬牙,不退反进。
既然你是“祭者”,那咱就来验验货。
她猛地引爆体内光暗双灵根,识海瞬间炸开一片雷池。银白圣光如探照灯扫过,幽雷紫火在池底翻滚,把那些温情脉脉的记忆照得原形毕露——
祭台上的女人确实是跪着的,但不是献祭,而是封印。
她亲手将半缕残魂打入冰棺,另一半则化作锁链缠住魔源,嘴里念的也不是什么悲情遗言,而是一句冷得掉渣的咒语:
“承者未醒,祭阵未竟,锁魂为引,永镇于此。”
原来根本不是谁祭了谁。
是初代圣女自己把自己关进了冰牢,用双魂分裂当保险栓,防的就是今天这种“温情夺舍”。
云绵绵在雷池边站稳,冷笑出声:“演得挺像,可惜剧本拿反了。你说你是祭者,可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敢放全片!”
残魂一滞,魔气悄然渗出,像墨汁滴进清水。
那些温柔记忆开始扭曲,女人的脸渐渐裂开,露出底下狰狞的执念——她不是想回归,是想借云绵绵的身体重生成神!
“既然你不老实——”
云绵绵抬手,指尖凝聚一缕雷暴糖残粉混着灵泉水,在识海画下云家初代印玺符。
“那咱就来个灵魂安检,看看你到底过没过实名认证。”
符成刹那,残魂发出一声凄厉长啸,魔气如沸水蒸发。
伪装的温情外壳碎裂,显出真身:一缕被魔源污染的执念,顶着初代圣女的脸皮,专骗心软的后辈。
“你……不是她……”云绵绵盯着那团扭曲的黑雾,语气凉得像刚从冰棺里捞出来,“真正的残魂早就分裂了,一半当锁,一半当饵。你就是那个饵,等了三百年,就为了等我上钩?”
黑雾剧烈翻滚,却再无法靠近雷池一步。
光暗灵根形成的结界像高压电网,专克这种冒牌货。
就在这时,现实世界的危机也压到了临界点。
冰棺震颤得像要散架,寒气倒灌,云砚的七杀阵已蓄到十成力,铜钱在算盘上转出残影,只等一声令下就自爆清场。
洛玄离的剑气锁死冰棺,斩相思出鞘三寸,寒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只要云绵绵再不醒来,他就要一剑斩灭这“危险源头”。
识海中,云绵绵盯着那团残魂,忽然问:“你到底想干嘛?真想夺舍,刚才就该直接动手,何必演一出苦情大戏?”
黑雾缓缓凝聚,竟又浮现出那张与她七分相似的脸。
声音沙哑,却没了之前的温柔:“……我想活下去。可我也……不想害你。”
云绵绵挑眉:“所以你是来求救的?”
“我是来……还债的。”
残魂低语,“三百年前,我封印魔源时,用了你的命格做引。你本该夭折,是我强行续命,才让你活到今日。可这份生机,是偷来的,是欠下的。登天祭未竟,不是因为祭品不够,是因为承者未醒。”
云绵绵沉默一瞬,忽然笑了:“所以你现在是来还利息的?还完就能投胎了?”
残魂不答,只轻轻点头。
云绵绵看着那团摇摇欲坠的光雾,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哪是夺舍危机,分明是场跨越三百年的“债务催收”。
对方不是想抢她身体,是想把当年偷走的命还回来,顺便把烂摊子甩给她。
“行吧。”她叹了口气,主动敞开心神,“但话说在前头——我不是接盘侠,我是股东。你要还债,得连本带利,外加三百年利息,全打我账户里。”
她抬手,雷灵根为引,光暗交织成锁链,缓缓缠上那团残魂。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光雾顺从地顺着锁链流向她眉心,像一滴归海的水。
融合瞬间,后颈那道锁形纹路骤然发烫,由黑转金,魔气彻底净化。
一股庞大却温和的记忆洪流涌入识海——初代圣女的功法、封印术、云家秘传,还有一句藏在最深处的话:
“护心锁在你颈,不在他袖。”
云绵绵猛地睁眼。
左颊酒窝一闪而逝,又浮现出来。
她抬手摸了摸眉心,那里多了一团温热的光,像揣了颗小太阳。
冰棺已停止震颤,寒气退散。
云砚收起算盘,嘀咕着“又浪费一颗上品灵石”,可指尖还残留着掐阵印的力道。
洛玄离收剑入鞘,红绸带无声地绕上云绵绵手腕,缠了三圈,松松的,像条不会勒紧的项圈。
她低头看了眼,没说话。
“你看见什么了?”洛玄离问,声音比平时低半度。
云绵绵张嘴,正要答,忽然顿住。
她想起残魂最后那句话,又想起自己后颈的纹路,再想到洛玄离袖子里藏着的护心蛊——
“你有没有觉得……”她抬头,盯着他眉心那点朱砂,语气忽然变得微妙,“咱俩的绑定,可能比想象中还深?”
洛玄离一顿,红绸带猛地收紧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