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荒原上,还能坚持的学员已经没剩多少了。时言顺利寻到最后一个信号发射器,终端任务进度条彻底拉满。
他选了处背风的矮石窟,打算在此歇息,只需等规定的时间结束,便能稳稳拿下这场试炼。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紧接着是某种沉重生物狂奔踏地的闷响和令人牙酸的嘶吼。
声音由远及近,正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急速冲来。
时言瞬间警觉,握紧武器站起身。只见不远处沙尘滚滚,几个狼狈不堪、浑身是血的学员正拼命狂奔,而在他们身后,追着四五只形态怪异、覆盖着坚硬骨甲、口器狰狞的生物。
它们速度极快,显然是那些学员在慌乱中不知如何引来了这些东西,并且祸水东引,直奔他这片区域。
那几名学员看到时言,竟故意绕了个弯,将那群可怖的生物直接引向了时言所在的位置,然后自己趁机向另一个方向逃窜。
“该死!”时言低骂一声,瞬间被卷入战团。
这些生物比之前遇到的任何模拟敌人都要难缠。它们的骨甲坚硬无比,力量巨大,攻击方式野蛮而疯狂。
时言的精神力冲击对它们效果甚微,物理攻击也只能勉强留下浅痕。他且战且退,手臂被利爪划开新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袖。
不能硬拼。还有半小时,他必须撑到试炼结束。
与此同时,监考中心内,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江野渡“唰”地站起身,目光死死锁定屏幕上那几只疯狂追击时言的不明生物。
“那不是试炼生物!”旁边的工作人员失声惊呼,脸色煞白,“特征异常,是外来高危物种!”
“立刻派出紧急救援队,坐标锁定!”江野渡的声音冷得掉冰渣,语速极快。
然而,工作人员的操作却遇到了阻碍:“无法锁定!学员的个人信号受到强烈干扰,时断时续,最后消失在了西北方向第七扇形区边缘。”
“切换无人机追踪画面!”江野渡命令道。
主屏幕上的画面开始剧烈晃动、闪烁,布满雪花点,最后彻底变成一片灰暗的干扰条纹。
“报告!追踪无人机信号也受到强烈干扰,无法捕捉清晰影像,我们……我们丢失他了。”
“救援队呢?!”江野渡的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火。
“救援队反馈说他们的穿梭机在起飞区被临时调度指令延误了,正在紧急排除故障。”
故障?调度指令?信号干扰?无人机失联?这一切的“巧合”让江野渡的眸色瞬间沉得骇人。
“江上尉,试炼还有二十分钟结束,救援队已经——”
“等不了!”江野渡声音冷硬,“这些东西是被人故意放进去的,它们会杀人!”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出监控中心,直奔停机坪。
几分钟后,一架轻型突击艇以近乎极限的速度朝着灰烬荒原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刻,荒原上的时言是真的狼狈。他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跑,直到肺里像塞了团火,腿软得再也迈不动步,才敢停下来回头看,身后空荡荡的,总算甩开了。
可天色早就暗透了,他身上什么都没带,方才跑得太急,背包、水和食物全落在了石窟里。
他瘫在沙地上缓了半天,喉咙干得像要冒火,渴得厉害。
夜风吹得更冷了,裹着细沙往衣领里钻,比前一晚的寒意还要刺骨,远处隐约又传来了辐射尘暴的风声。
时言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找到块凹陷的岩石缝躲进去,缩成一团想取暖。
他摸遍了口袋,信号弹早就跑丢了,终端举起来晃了晃,屏幕暗着,大概是刚才打斗时磕坏了,发不出求救信息。
看来只能等救援了。可他现在状况太糟糕了,冷得牙齿打颤,肚子饿得发空,喉咙干得咽不下唾沫,晕眩感一阵阵涌上来。
救援什么时候会来?他们能找到这里吗?
意识开始因为脱力和寒冷而模糊,思绪也变得涣散。在这种极致的虚弱和孤立无援中,一个名字毫无预兆地、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
“……江野渡。”
他无意识地、极轻地呢喃出声,像是某种本能的呼唤,又像是绝望中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微弱得刚出口就被风吹散。
随即,黑暗彻底吞噬了他,他头一歪,失去了所有知觉。
另一边,江野渡带领的搜索小队已经在那片信号紊乱的区域搜寻了许久。
可强烈的辐射尘暴不仅干扰仪器,更让肉眼能见度变得极低。队员们顶着狂风,一遍遍扫描着可能藏人的区域,却一无所获。
“东侧没有!”
“北面也检查过了,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
“尘暴太大了,再深入我们也会有危险!”陈海顶着风沙,焦急地对着江野渡喊道。
他们正提议往更外围的区域找,江野渡却猛地停住脚步,侧耳凝神听了几秒。方才那一瞬间,他好像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呼唤,是时言的声音。
“等等。”江野渡猛地抬手,阻止了准备离开的队员。
他凝神感知了片刻,那种感觉又消失了,但他无比确信刚才那不是错觉。
“你们继续按计划扩大范围搜索。”江野渡果断下令,“我去那边看看。”
“那边尘暴最强,仪器完全失灵,而且地形复杂,很危险的。”陈海试图劝阻。
“执行命令!”
江野渡打断他,已经迈开脚步,身影迅速投入了那片能见度极低、飞沙走石的昏暗中,留下身后几名面面相觑、觉得监考官是否因焦急而产生了幻觉的队员。
江野渡的身影很快被狂沙吞没。凭借着那丝微弱的感应指引,他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风暴中艰难穿行,绕过危险的裂隙,最终停在了一处半埋的岩石前。
那种呼唤感在这里达到了顶峰。
他立刻俯身,果然在岩石缝看到了那个蜷缩着的、几乎被沙尘掩盖的身影。
“时言!”江野渡的心猛地一揪,迅速将人从里面抱了出来。
时言浑身冰冷,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出血痕,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已然是奄奄一息。
江野渡快速检查了他的生命体征,还好,除了严重的脱水和体温过低,并没有发现明显致命外伤。
“水……”江野渡立刻拿出随身的水壶,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将壶口凑近时言干裂的嘴唇。
然而,怀里人已经失去了自主吞咽的意识,清水只是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根本喂不进去。
江野渡眉头紧锁,尝试轻轻掐开他的下颌再次喂水,效果依旧微乎其微,效率太慢,根本补充不了急需的水分。
情况容不得耽搁。江野渡咬了咬牙,仰头喝了口水含在嘴里,随即俯身,一手扶着时言的后颈抬高,低头覆上他干裂的唇,用舌尖顶开他无意识的牙关,将温水一点点地渡了过去。
直到感觉到对方的喉结终于微弱地滑动了一下,开始本能地吞咽,江野渡才稍稍抬起头。看到对方唇上染了一丝水色,虽然人还未醒,但脸色似乎不再那么苍白。
他不敢停歇,继续重复着这个动作,用体温温暖着对方,用清水滋润着对方干涸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