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时言猛地从梦中惊醒,额间沁出一层薄汗。
他下意识伸手摸向身侧,床榻冰凉,陆砚舟不在。
【宿主,有突发情况。】小八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时翰章昨夜潜逃,时家产业已被军部查封。但有人暗中协助,将他们送去了北城。】
时言怔住了,好看的薄唇抿起。时翰章他们逃了?还有人帮了他们?
他一时想不出会是谁。陆家那群人恨不得除之后快,其他旁支更是避之不及,谁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于是,他下意识问了句:“谁帮的忙?”
【权限不足,无法查询。】
不安感愈发浓重,他几乎是立刻追问系统:“陆砚舟那边呢?情况怎么样?”
【目前一切正常。】小八的声音平稳无波,【陆府尚未开席,暂无异常动静。】
时言赤脚下床,冰凉的地板刺激着脚心。他走到窗前,远处天际泛起鱼肚白,而陆府的方向依旧灯火通明。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时言忽然想起昨夜陆砚舟临行前的话——
“遵命,夫人。”
那人的笑意还历历在目,可此刻他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心头的慌意越来越重,时言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目光频频瞟向窗外。
守在外面的人是陆砚舟安排的,寸步不离,想偷偷溜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就在他愁眉不展时,“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撞开。几个黑衣人影闯了进来,动作迅速地朝他扑来。
时言先是一怔,随即心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他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故意露出破绽,很快就被对方用布带松松地捆住了手腕,嘴上也被塞了布条。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是陆家的对手?还是想趁机拿捏陆砚舟的人?
但此刻,这无疑是他离开这里的最好机会。
就算他们是想用自己来要挟陆砚舟,他也有办法应对。至少这样,他能顺理成章地靠近陆府,亲眼确认那边的情况。
被架着往外走时,时言低着头,任由那些人将自己塞进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
车子启动,迅速驶离了这片僻静的洋房区。
七拐八绕后,车子最终停在了陆府后墙的阴影里。时言被推搡着下车,穿过几条僻静的回廊,最后被扔进了一间堆满破旧家具的杂物间。
门“吱呀”一声锁上,外面传来两个人低声交谈的声音,显然是守着他的。
“听说里头是少帅的心头肉?”
“可不,三爷说了,等会儿要当着他的面……”
手腕上的布带绑得不算紧,大概是料定他翻不出什么风浪。时言在黑暗中摸索片刻,摸到墙角一根生锈的铁钉子,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光,费力地在布带上磨蹭。
布料被磨得越来越薄,终于“嘶”地一声裂开,双手重获自由的瞬间,他松了口气,揉了揉发红的腕骨。
他站起身,借着那点微弱的光打量四周。
墙角堆着蒙尘的木箱,蛛网在房梁上牵牵连连,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最里面那扇小窗被木板钉死了,缝隙里透不出半点光亮,显然是早就被封死的。
门口的脚步声时不时响起,伴随着压低的咳嗽声,那两人守得很紧。
时言皱了皱眉。这里是陆府后院,离正厅的寿宴场地想必不远,可门窗被封死,门口有人看守,想要悄无声息地出去,难。
他走到门边,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丝竹声和笑语声,想必寿宴已经开始了。就是不知道陆砚舟他现在如何了。
时言悄声问小八:“外面情况怎么样?”
【仅门口两人看守,其余人手均集中在前院。】
听到这话,时言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他走到离门不远的暗处,故意用脚踢翻了墙角的空木箱。
“哐当”一声闷响在寂静的杂物间里格外刺耳。
“什么声音?”门外守卫警觉道。
“进去看看!”另一人压低嗓音,“别让他跑了!”
木门被猛地推开,第一个守卫刚踏进来,就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只有翻倒的木箱和散落的杂物。
“人呢?!”
话音未落,门后的时言骤然出手,他抄起手里那根断裂的木凳腿,狠狠砸向离得最近的人后脑勺。
“咚”的一声,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另一个人惊得瞪圆了眼,刚要叫喊,时言已经转身,手腕用力,一记手刀精准劈在他颈侧。
“呃!”
守卫瞪大眼睛,甚至没来得及拔枪,就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时言喘了口气,扔掉手里的木凳腿,低头看了看地上两人,拍了拍手上的灰。
脑海里突然响起小八激动的声音:【宿主,帅炸了!】
时言甩了甩略微发麻的手腕,没理会系统的彩虹屁,迅速拉开门探头看了看外面,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才闪身溜了出去。
他避开巡逻的家丁,绕到一处假山后。这里地势稍高,正好能看到正厅里的景象。
陆府寿宴排场极大,厅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各方势力云集,有陆家的叔伯兄弟,有长袍马褂的商贾,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军装的陌生面孔,显然是冲着陆砚舟来的。看似和谐的宴席下,暗流早已汹涌。
他正凝神观察,忽然听到厅内的喧闹声陡然低了几分。
循声望去,就见陆砚舟从侧门走了进来。他一袭深咖长风衣,腰束皮带勒出劲瘦腰线,袖口微敞,神色淡漠得近乎冷峻,目光扫过满厅宾客时,没带半分温度。
明明没说一句话,可他一出场,周围原本还在交谈的人像是被无形的气场压制,纷纷收了声,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他走到主座前,微微颔首:“祖母。”
陆老夫人笑容慈祥,温声道:“砚舟来了,快入座吧。”
陆砚舟在主位旁坐下,那股迫人的气场稍敛,厅内才渐渐恢复了交谈声,只是语气里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没过多久,宴席正式开席。陆大帅端起酒杯,说了些贺寿的场面话,言辞间尽是长辈的温和。
可话锋一转,他放下酒杯,目光扫过满座,沉声道:“今日借着老夫人寿宴,还有一事要宣布——接下来,会正式确定陆府的掌权人。”
话音落下,四座瞬间寂静,随即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陆砚舟和几位叔伯兄弟之间来回逡巡,神色各异。
陆砚舟的几位叔伯脸上闪过错愕,随即隐去,眼底却飞快掠过贪婪与算计;几个同辈的兄弟更是按捺不住,指尖攥紧了酒杯,显然各有心思。
唯有陆砚舟,端坐在那里,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神色如常,仿佛被议论的“掌权人”与自己无关,眼底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