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妃的表兄。”沈云烬眉头紧锁,“好一招借刀杀人。”
时言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昨夜截获的。北狄左贤王写给‘雁门故人’的信,提到‘待冰雪消融时,共举大事’。”
沈云烬展开信笺,有些不可置信:“这印鉴……”
“沈云澈的私印。”时言沉声道,“但字迹是模仿的。我父亲曾教导过沈云澈,认得他笔迹。”
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骑兵踏雪而来。为首者高举黄绫卷轴,原是圣旨到了。
沈云烬小心攥住他手腕:“听着,无论发生什么,相信我。”
时言轻轻点头,回握他的手。
当宣旨官高声宣读“诏镇国公即刻回京述职”时,谁也没注意到城墙阴影处,有个人正鬼鬼祟祟地记录着他们二人的情况。
小禄子端着药碗穿过回廊时,手指微微发抖。
拐角处传来太子殿下的笑声,那样爽朗开怀,是京城里从未有过的。小禄子放轻脚步,隐在廊柱后偷看。
院中红梅树下,沈云烬正与时言对弈。沈云烬执黑子,却不看棋盘,只盯着对面人瞧。
时言落下一子,有风吹过,沈云烬便笑着伸手,将那缕垂落的发丝别到他耳后。
小禄子倒抽一口冷气。这动作太过亲昵,远超君臣之礼。
他小心地从袖中取出炭笔,在早已准备好的纸条上又添一行:“腊月初七,殿下为季时言挽发,状甚亲密。”
前段日子,淑贵妃将他塞进九皇子赴雁门的随行队伍时,只说“看着殿下别被边关莽夫带坏了”。
如今看来,岂止是带坏,这分明是断袖之癖!
“谁在那里?”时言突然转头,捏着白子的指尖骤然收紧,迟迟未落。
小禄子慌忙低头,快步走出:“殿下,该用茶了。”
沈云烬笑容淡去:“放着吧。”
小禄子放下茶盏,眼角余光瞥见棋盘下两人交叠的衣角,时言的墨蓝袍角压着沈云烬的玄色衣袖,纠缠不分。他心跳如鼓,退出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回到下房,小禄子将今日所见详细记下,连同前几日记录的“同榻而眠”“共浴温泉”等事,一并封入蜡丸。
明日是往京城送信的日子,这枚要命的密信就会随马车抵达淑贵妃手中。
淑贵妃捏碎蜡丸取出密信,看清信上的内容后她脸色阴沉得厉害。
“不知廉耻!”
她将密信拍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响。老嬷嬷连忙示意宫女们退下。
“娘娘息怒,或许小禄子看错了。”
“错?”淑贵妃冷笑,“一两次或许是错,这上面写了什么?同食同寝,形影不离!云烬是疯了不成,跟个武将之子厮混!”
她起身走到窗前,御花园的雪景此刻只令她心烦。
十一皇子正在院中堆雪人,天真烂漫的模样让她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又变得锋利。
“季怀瑾的儿子,好个季怀瑾!本宫让他回京述职,他倒好,派儿子勾引皇子!”淑贵妃猛地转身,“去,把兵部尚书叫来。”
老嬷嬷迟疑道:“娘娘,此事不宜声张。”
“本宫当然知道!”
淑贵妃压低声音,眼中闪着冷光,“就说十一病了,病得很重,让云烬立刻回京。至于那个季时言……”她捻起一片梅花瓣,慢慢揉碎,“本宫自有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当夜,一队快马冲出京城,为首的嬷嬷怀中揣着淑贵妃亲笔书信和十一皇子“病重”的消息。
与此同时,另一封密信悄然送入宫中软禁镇国公的别院,上书“令郎与九皇子过从甚密,恐有不妥”。
“十一病了?”沈云烬盯着前来传讯的嬷嬷,眼中满是怀疑,“什么病?太医怎么说?”
嬷嬷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小殿下高热不退,嘴里只喊着‘九哥’。娘娘急得茶饭不思,请殿下速速回京。”
时言站在一旁,敏锐地注意到嬷嬷说话时眼神闪烁,且不时偷瞄自己。他悄悄后退半步,与沈云烬拉开距离。
“孤知道了。”沈云烬面无表情,“你先下去休息,明日一早启程。”
待嬷嬷退出,时言立即低声道:“有诈。若是十一皇子真病重,来的该是太医令,而非内宫嬷嬷。”
沈云烬神情逐渐凝重起来:“母妃的伎俩罢了。”他伸手想拉时言,却被避开。
“殿下,”时言喉结滚动,小声道:“或许您该回京。若十一皇子真有闪失……”
“十一此刻肯定活蹦乱跳。”沈云烬强硬地扣住他手腕,“母妃这是知道了我们的事,要拆开我们。”
“殿下,镇国公府经不起风波。”时言艰难地说,“若贵妃娘娘因我迁怒家父……”
沈云烬颇有些无奈:“你以为我母妃召你父亲回京是为了什么?”
他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今早刚到的。你父亲已被软禁在别院,罪名是‘私通北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