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的日子终于如宿命般降临。那天清晨,墨蓝色的天幕还未完全褪去,仅在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清冷的晨晖悄然洒落在霸州的街巷。万贞儿早已悄然起身,精心收拾好自己简单的行装。她身着粗布麻衣,虽质地朴素,却被她打理得干净整洁。
刘氏紧紧握着万贞儿的手,仿佛一松开,就会永远失去女儿一般,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说道:“贞儿,到了宫里,那可是规矩森严的地方,一定要吃饱穿暖,千万别委屈了自己。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千万要忍着,别冲动行事。”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万贵同样红着眼眶,努力压抑着内心的不舍与牵挂,语重心长地嘱咐:“贞儿,爹娘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如今送你进宫,只盼着你能有出息。爹娘等你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咱家也能跟着沾光。”
万贞儿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用力地点点头,声音虽轻却透着坚定:“爹,娘,你们放心,女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在宫里,女儿定会谨言慎行,努力做事,不辜负爹娘的期望。”
随后,万贞儿怀着满心的离愁别绪,跟着前来接应的太监,一步三回头地缓缓离开了家。一路上,她眼睁睁看着熟悉的霸州街道、熟悉的邻里房屋,在身后渐行渐远。街边那棵她儿时经常玩耍的老槐树,也在视线中逐渐模糊。心中满是对家的眷恋和对未知宫廷生活的忐忑,但同时,一股强烈的决心在心底燃起,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深宫中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不多时,万贞儿来到了那巍峨庄严的皇宫。宫墙高耸入云,朱红色的大门散发着一种让人敬畏的威严。她被带到内务府,这里人来人往,气氛严肃。内务府的官员们表情冷漠,例行公事般地对她进行登记。询问了姓名、籍贯、年龄等一系列问题后,经过一番安排,万贞儿被分配到了一处宫殿做洒扫宫女。
初入宫廷,一切都让她感到既新奇又畏惧。那高耸入云的宫殿,飞檐斗拱,气势恢宏,仿佛在诉说着皇家的无上权威;威严的侍卫们身着铠甲,手持长枪,如同一尊尊雕塑般伫立在宫殿各处,眼神冷峻,让人望而生畏;还有来来往往神色各异的太监宫女,他们或是脚步匆匆,或是交头接耳,脸上都带着一种在宫廷中特有的谨慎与世故。这一切,都让万贞儿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与外界截然不同、充满规矩与权谋的世界。
负责教导万贞儿的是一位年长的宫女,名叫秦姑姑。秦姑姑面容清瘦,脸上带着常年在宫廷中养成的严肃神情。她目光锐利地看着万贞儿,语气冰冷且严肃地说道:“在这宫里,规矩就是性命,容不得丝毫马虎。你做事一定要手脚麻利,眼里时刻得有活儿。要是犯了错,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各种刑罚可不会轻饶你。你得时刻记着,谨言慎行,方能在这宫中生存下去。”
万贞儿恭敬地福了福身,谦卑地说道:“秦姑姑,您的教诲,奴婢记住了。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做事,绝不犯错。”
从那以后,万贞儿每天天不亮就从简陋的住处起身。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宫中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她轻手轻脚地拿着扫帚和抹布,开始打扫宫殿的各个角落。从宫殿的前厅到后殿,从华丽的桌椅到精致的窗棂,她都认真仔细地擦拭,不放过任何一个灰尘角落。尽管工作辛苦,每日累得腰酸背痛,但她始终牢记着父母的嘱托和自己进宫时立下的誓言,咬着牙努力适应着宫廷的生活。
进到宫里没过多久,有一天,宫女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去御花园的草坪捡拾杂物。队伍最后一个个子相对瘦小的宫女,许是因为注意力不集中,又或是脚下一滑,不慎失足落水。只听“扑通”一声,平静的湖面瞬间泛起水花。周围的宫女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脸色苍白,纷纷露出惊恐的神情,谁也不敢上前施救。
就连领队的嬷嬷,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冷漠地说道:“走吧走吧,不要管她了,等一下死了以后自然会有人把她打捞上来。” 领队嬷嬷那冰冷无情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仿佛这落水宫女的性命轻如蝼蚁。贞儿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都深深嵌入了掌心,可她清楚,在这等级森严的宫中,自己人微言轻,只能暂且将这股愤怒强行咽下。
但当她眼睁睁看着水里那个女孩在水中拼命地扑腾,溅起的水花越来越小,气息也越来越微弱,眼看着就要奄奄一息的时候,贞儿内心深处的善良再也无法压抑。她顾不上领队嬷嬷的命令,也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心急如焚地在岸边四处寻找可以救人的工具。
终于,她发现了一条长长的树枝,那树枝看似坚韧,在这紧急关头仿佛是落水女孩最后的希望。贞儿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一把抄起树枝,将它伸向水里正在苦苦挣扎的小女孩,大声喊道:“抓住这个!别害怕,我来救你!”
领队嬷嬷见贞儿竟敢公然违抗自己的命令,气得脸色铁青,扯着嗓子大声吆喝:“万贞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服从我的命令?我已经让你别去了,你是耳朵聋了吗?”
贞儿紧紧咬着嘴唇,像是没听到嬷嬷的责骂一般,双眼坚定地盯着水里的女孩,一心只想着要把她救上来。在贞儿的呼喊鼓励下,小女孩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抓住了树枝。贞儿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地将小女孩往岸边拉。岸上的其他宫女们,有的被贞儿的勇敢所打动,忍不住上前帮忙;有的则依旧畏畏缩缩,害怕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