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夜晚依旧喧嚣,但阿哲和阿明的心却如同被投入深井的石子,沉甸甸的。辉煌食肆楼上的遭遇,如同一个不祥的预兆,将阿明女友父亲离奇死亡的旧事重新打捞出来,与那红衣厉鬼、神秘法坛和人头供奉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他们知道,这背后隐藏的秘密,远比他们最初想象的要黑暗和复杂。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泰北的那位鲁士师父。不仅为了处理那越来越邪异的紫色锥子,现在,更添了一份为阿明查明真相、甚至可能是复仇的责任。
第二天一早,两人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奔赴廊曼机场,搭乘了飞往鲁士东北部的航班。这一次,旅途倒是异常平静,没有再遇到诡异的干扰,仿佛那邪恶力量暂时蛰伏,又或者,它已经“默认”了阿哲此行的目的地。
飞机降落在一个相对简朴的小机场,空气中弥漫着山林特有的清新气息,与曼谷的湿热截然不同。他们租了一辆皮卡车——在泰北,这往往比轿车更实用。阿明凭借着之前师父告知的大致方位和一些本地打听来的信息,辨别着方向,驱车向着鲁士师父隐居的山林深处驶去。
越往里开,道路越发崎岖,人烟也越发稀少。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湿润气息,偶尔能听到不知名的鸟儿鸣叫和远处传来的瀑布水声。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原始而宁静,仿佛与世隔绝。
阿明一边开车,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阿哲,你这位鲁士师父,可真是会找地方啊!这环境,简直就是天然的修行道场。”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赞叹,但也有一丝对即将见到的高人的敬畏。
阿哲点点头:“是啊,师父说过,清净之地有助于修行。不过,他老人家本事大,脾气嘛……也挺特别的。”他想起了之前神上身的体验和师父的一些言行,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皮卡车终于在一个被茂密竹林环绕的空地前停下。空地中央,一座古朴的木屋静静矗立,屋顶上那只栩栩如生的大鹏鸟雕像,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这里,正是鲁士师父的隐居之所。
两人下了车,阿明深吸了一口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里的气场纯净而强大,远非曼谷那种驳杂的能量可比。“好强的正能量场!你师父果然是高人!”阿明由衷地赞叹道,他的阴阳眼能看到一股柔和而磅礴的白色光晕笼罩着整个木屋。
阿哲上前敲了敲门。片刻后,门缓缓打开,鲁士师父依旧是那身标志性的虎皮装束,眼神深邃如古井,脸上带着一丝了然的微笑。“你们来了。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
“师父!”阿哲恭敬地行礼。阿明也连忙跟着行礼,态度谦卑。
鲁士师父的目光在阿明身上停留了片刻,微微点头:“嗯,根基不错,身上有鲁士爹苏的法脉气息。是他的弟子?”
阿明惊讶于师父的洞察力,恭敬地回答:“是的,师父慧眼。晚辈阿明,家师正是鲁士爹苏。”
“进来吧。”鲁士师父侧身让开,示意他们进屋。
阿明第一次踏入鲁士师父的住所,立刻被屋内的景象所吸引。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兽皮、符咒和年代久远的法器,空气中弥漫着草药、香料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古老气息。法坛上供奉着形态各异的鲁士像,每一尊都散发着强大的能量。这与他师父鲁士爹苏的住所风格迥异,更显原始和野性。他好奇地四处打量,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位泰北高人的敬畏。
落座后,阿哲没有耽搁,立刻将曼谷辉煌食肆楼上的遭遇,以及阿明女友父亲的离奇死亡和他们的猜测,详细地向鲁士师父做了汇报。当然,他也提到了那把被劈查努更符布包裹后暂时安分下来的紫色锥子。
鲁士师父静静地听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当听到人头供奉和红衣厉鬼时,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曼谷那地方……藏污纳垢,有些东西,比山里的精怪还要凶得多。人头法坛,红衣厉鬼……听起来像是某种阴邪的法门,多半与控制、诅咒有关。”
他沉吟片刻,看向阿哲:“你带回来的那个人皮唐卡,我已经处理好了。”
说着,鲁士师父转身从法坛后面的一个木盒里,取出了一个用特殊金色符布包裹的卷轴状物品,递给阿哲。
阿哲小心翼翼地接过,能感觉到里面传来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强大而内敛的力量。他疑惑地看向师父。
“打开看看。”鲁士师父示意。
阿哲解开金色的符布,里面露出的不再是那张令人不安的人皮唐卡,而是一个看起来像是用某种特殊皮革(但已感觉不到人皮的邪气)重新装裱过的、更小的卷轴。卷轴的表面,绘制着繁复而强大的符文,中心位置,隐约能看到一个闭目盘坐的、散发着紫红色光芒的修行者形象——正是那位大阴神!但此刻的他,气息不再暴戾,反而透着一种深沉的智慧和威严。
“师父,这是……”阿哲惊讶地问。
“我已经与唐卡中的大阴神达成了协议,”鲁士师父解释道,“他生前是位修为极高的喇嘛,执念于修行,才选择以这种方式留存。他的力量强大,但并非纯粹的邪恶。虎头鲁士的力量虽然重创了他,但也让他看到了你的潜力与不凡。他现在愿意……成为你的助力。”
“助力?”阿哲和阿明都愣住了。
“是的,”鲁士师父的眼神变得格外深邃,“这不再是简单的人皮唐卡,我以秘法将其重新炼化,并借助虎头鲁士的残余神力以及大阴神自身的意愿,将其转化成了一件特殊的‘法器’,或者说……一个‘媒介’。”
他看着阿哲,一字一句地说:“当你需要时,用你的精神力,短暂地‘借用’大阴神的一部分感知。这能让你的‘第七感’——也就是你那超越常人的直觉和对能量的感知力,临时提升到‘第八感’的层次。”
“第八感?”阿哲追问,“那是什么?”
“第八感,是能初步洞悉‘人心’的层次。”鲁士师父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将能够模糊地感知到普通人对你的基本意图——是善意,还是恶意;是真诚,还是虚伪。甚至能隐约分辨出一个人内心深处潜藏的‘底色’——是偏向光明,还是趋于黑暗。这并非读心术,而是一种基于能量场和精神波动的直觉洞察。”
阿哲和阿明都被这番话震惊了。洞悉人心?这简直是超乎想象的能力!
“但是,”鲁士师父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如刀,“这种能力极其耗费心神,且极易受到干扰和误导。人心远比鬼魅复杂难测。过度依赖,你会迷失在真假难辨的意念海洋中。而且,强行窥探人心,本身也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因果和反噬。你要记住,这力量是双刃剑,用之善则利己助人,用之恶则自取灭亡。”
他将卷轴郑重地交到阿哲手中:“收好它。不到万不得已,或是需要明辨是非的关键时刻,不要轻易动用。至于如何运用,何时运用,需要你自己去摸索和把握。切记,力量越大,责任越大,诱惑也越大。”
阿哲紧紧握着手中的卷轴,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磅礴力量,以及那沉甸甸的嘱托。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件法器,更是他修行道路上一个新的、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开始。洞悉人心,这听起来诱人,却也意味着他将看到更多人性的复杂与阴暗。
而此刻,曼谷的那个谜团,以及背包里那把暂时沉寂的紫色锥子,似乎都在这新获得的力量面前,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危险重重。他的泰国之旅,注定要走向一条更加深入、也更加难以预测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