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德只看到了表象。他看到的，是伊莱如同飞蛾扑火般围绕在汤姆身边。
但事实上，这只飞蛾或许本身就带着能焚毁火焰的剧毒，或者…它从一开始，瞄准的就是成为那团火本身，让光芒只为它一人燃烧。
“死心塌地…”伊莱对着镜中的自己，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眼睛微微眯起。
或许，这场博弈的最终目的，从来就不是逃离，也不是卑微的祈求关注。而是反向的征服。
他要让汤姆这个骄傲的、掌控一切的、视情感为弱点的存在，最终也无法挣脱由他亲手编织的网。他要的不是平等的爱，那太虚无了。而是绝对的，双向的沉沦与占有。
他要汤姆的眼睛里，也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倒影，如同他如今看着汤姆一样。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加速，血液里涌动着一股混合着危险与兴奋的战栗。
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泼在脸上，试图压下那股翻涌的情绪。抬起头时，水珠顺着脸颊滑落，镜中的少年眼神已经重新恢复了沉静。
他拿起毛巾，慢慢擦干脸。
霍格莫德？当然要去。和汤姆一起？那是自然。但那将不再是简单的跟随。
他拉开门，走出洗漱间，神情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仿佛刚才镜前那番思绪从未发生过。
某个深秋的午后，霍格沃茨的图书馆被一种宁静而肃穆的氛围笼罩。
高大的书架投下长长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旧羊皮纸和皮革封面的混合气味。阳光透过高窗，在布满灰尘的光束中投下斑驳的光点。
汤姆和伊莱坐在他们惯常使用的僻静角落里。
汤姆面前摊开着一本极其厚重的古籍，他正专注地阅读着，修长的手指偶尔在复杂的魔法阵图纸上划过。伊莱则坐在他对面，面前是他那本写满关于灵魂稳定性研究笔记的厚本子，羽毛笔在纸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拘谨却又带着明显兴奋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一个新生——穿着略显宽大的崭新校袍，胸前别着斯莱特林的银绿色徽章——有些紧张地走了过来。他有着一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深色头发，脸上带着纯血家族子弟特有的混合着傲慢与此刻显而易见的崇拜神情。
似乎是今年新入学的莱斯特兰奇。
他在距离桌子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灼灼地落在汤姆身上，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心驰神往的偶像。
“里、里德尔学长？”莱斯特兰奇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紧，“很抱歉打扰您…我是今年新入学的科沃斯·莱斯特兰奇。我…我听说了您在过去两年的优秀表现，尤其是您在魔咒和魔药学上的成就…我认为您就是我所追寻的、真正有能力引领我们前进的人！”
他语速很快，带着一股脑倾泻而出的仰慕之情，显然是鼓足了勇气才前来搭话。
坐在对面的伊莱只是在这位不速之客到来时，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翠绿的眼眸淡漠地扫过莱斯特兰奇那充满崇拜的脸。
随即就像看到什么无关紧要的灰尘一般，毫不在意地收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面前的笔记上，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甚至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适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汤姆的阅读被打断，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莱斯特兰奇身上。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既没有被打扰的不悦，也没有因为这番恭维而流露出丝毫得意。那双深邃的黑眸平静无波，如同两口古井。
然而，在他完美的表象之下，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悦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涌动。他享受崇拜和追随，但不喜欢这种不分场合还缺乏眼力的打扰，尤其是在他与伊莱共享这片难得安静的独处空间时。
但他需要维持自己精心塑造的人设——那个强大、谦逊、乐于提携后进的完美学生。
于是，汤姆的唇角勾起一个极其标准的、带着适度温和与疏离的弧度。
“谢谢你的认可，莱斯特兰奇先生。”他的声音平稳悦耳，听不出任何情绪，“斯莱特林欢迎每一位有潜力的新成员。努力钻研学业，你会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他的回应礼貌而得体，既接受了恭维，又巧妙地保持了距离，没有给予任何进一步的承诺或鼓励，像一阵温和却不容靠近的风。
莱斯特兰奇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在汤姆那平静却带着无形压力的目光注视下，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更加恭敬地鞠了一躬。
“是，是的！谢谢学长！我会努力的！”然后他才有些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直到莱斯特兰奇的背影消失在书架尽头，汤姆才重新将目光投回面前的书页上。但他翻动书页的指尖，比刚才略微用力了一分。
他的视线似乎无意地扫过对面依旧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伊莱。看到伊莱那副全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带着点漠然的姿态，竟奇异地让汤姆心底那丝因被打扰而产生的不悦消散了大半。
比起一个聒噪的试图挤进他领域的崇拜者，果然还是身边这个安静、专注、仿佛只存在于他自己构建的世界的“家人”，更让他感到舒适。
图书馆的角落重新恢复了宁静。
“…刚刚真是有够吵闹的，哥，你说是不是？”伊莱突然开口问道，“真奇怪，图书管理员竟然对这里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汤姆重新将视线落在伊莱的脸上，那双黑眸如同深潭，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伊莱的评论，而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那几乎难以察觉的魔力残余波动。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无杖无声的静音咒用得不错。”
只见伊莱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绯红，原本维持着平静淡漠的脸上也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一抹被戳穿后的羞涩与赧然。
他下意识地想要低头掩饰，却又强自镇定地抬起眼，对上汤姆的目光，翠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像被惊扰的湖面。
他以为自己做得足够隐蔽。在莱斯特兰奇开口说出第一个崇拜的字眼时，他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在他们三人周围布下了一个小范围的静音结界。
所以，尽管莱斯特兰奇说得激动，声音却丝毫没有扩散出去，自然也引不来图书管理员的巡视。
他这么做，并非为了莱斯特兰奇，纯粹只是不想让那聒噪的崇拜声打扰到汤姆，或许还有他自己的清净。
这本是他一个小小的带着点维护意味的举动，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汤姆看穿。
“…只是不想被打扰。”伊莱低声辩解了一句，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带着点被看穿心思的窘迫。
他试图重新拿起羽毛笔，假装继续研究笔记，但微微发颤的指尖却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汤姆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那抹羞涩和慌乱奇异地取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