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的胜利像一阵短暂而炽热的风,吹散了哈利心头的阴霾,却无法驱散格里莫广场12号日益浓厚的压抑。
回到总部,韦斯莱夫人紧紧拥抱了哈利,双胞胎欢呼着宣布要开发庆祝产品,连蒙顿格斯都嘟囔了一句“干得漂亮”。
然而,这种轻松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
西里斯虽然为哈利高兴,但他被困在祖宅的挫败感与日俱增。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狼,暴躁而易怒,与韦斯莱夫人关于如何保护哈利的争执也越来越频繁。
哈利能感觉到教父想要弥补他、保护他的强烈愿望,但这愿望被冰冷的墙壁和无形的监视所禁锢。
伊莱在审判结束后便再次归于沉寂,他大部分时间待在那间分配给他的房间里,仿佛那日在法庭上的介入只是一次必要的、程序性的出手。
他没有参与庆祝,也没有对后续安排发表意见。但当哈利偶尔在楼梯上遇见他时,能感觉到那双绿色的眼睛会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疏离,而是带着一种评估,甚至是某种隐晦的担忧。
凤凰社的成员们进进出出,带来各种零碎而不祥的消息:摄魂怪大规模叛逃,麻瓜物品被神秘破坏,失踪人口增加…
每一次消息传来,都让宅邸里的气氛沉重一分。
格里莫广场12号对伊莱而言,并非一个舒适的避难所。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沉淀着布莱克家族的偏执与疯狂,与他自身背负的沉重过往产生着某种不祥的共鸣。
他埋首于落满灰尘的布莱克家族藏书之中,试图从那些充斥着黑魔法与古老秘辛的文字里,找到应对当前局势的线索,或是暂时麻痹自己。
一天深夜,伊莱在下楼打算给自己倒杯水时,无意中碰落了一块厚重的、积满灰尘的挂毯。
挂毯滑落,露出了后面一直被遮盖的沃尔布加·布莱克的肖像。
画像中的女巫立刻被惊动了。她原本高傲冷漠的面容在看清站在阴影中的伊莱时,瞳孔猛地收缩,并非愤怒,而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混杂了震惊、追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的神情。
“…伊莱·斯卡莫林?”沃尔布加的声音不像平时那样尖厉刺耳,反而带着一种陷入久远回忆的沙哑,“你…你竟然还活着?我听说你…”
“听说我死了?”伊莱接口道,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很多人都这么以为。”
沃尔布加紧紧盯着他,画像里的胸脯微微起伏。“那么,你出现在这所被玷污的宅子里,是为了什么?来看我们布莱克家的笑话?还是…与他有关?”那个“他”字,她说得极其轻微,却带着沉重的分量。
伊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抬起眼,迎上她的目光:“很多年了,沃尔布加。还记得在霍格沃茨,你和奥赖恩,还有其他人在斯莱特林长桌旁的日子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记忆闸门。
沃尔布加的脸上闪过一丝扭曲的、近乎痛苦的表情。“记得?我当然记得!”她的声音又尖锐起来,但不再是纯粹的愤怒。
“那个光芒万丈、野心勃勃的汤姆·里德尔,还有你…总是沉默地跟在他阴影里的你!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他的附庸,但我知道…我看得出来,他看你眼神不一样…那种…占有的、甚至是…”
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最终冷哼一声,“愚蠢!你们都是愚蠢的!尤其是你,斯卡莫林!你明明知道他是什幺,却依然…”
“依然什么?”伊莱的声音依旧平静。
沃尔布加没有说下去,她只是用一种近乎怜悯又带着嘲讽的眼神看着伊莱:“看看现在。你就像个幽灵一样,在这所宅子里游荡。真是…可悲的结局。”
“你似乎误会了一些事情。”伊莱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过来休息的…就像是过去伏地魔会选择在哪位仆人家里住上一段时间。”
他将“仆人”咬得很重,仿佛在阐明自己与布莱克家在身份上的不对等。
这次短暂且意外的交谈,在不欢而散中结束。
伊莱重新拉上挂毯,遮住了沃尔布加那充满讥诮和复杂回忆的面孔。
几天后,西里斯在厨房发现伊莱正对着一本摊开的古老魔法书出神。
也许是压抑了太久,也许是沃尔布加画像的异常惊动了他,西里斯拿着一瓶火焰威士忌,重重地放在桌上,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然后看向伊莱。
“我听说,”西里斯的声音带着宿醉般的沙哑和一丝探究,“你和我那亲爱的母亲…聊起了‘美好的’学生时代?”
伊莱缓缓合上书,没有否认。
西里斯灌了一口酒,发出一声嗤笑,“真是讽刺,不是吗?在这所我恨不得烧掉的房子里,唯一一个能和我那疯子母亲聊上几句‘过去’的人,居然是你。”
他灰色的眼睛锐利地看向伊莱,“她知道些什么,关于…‘那个人’的过去?那些没人知道的过去?”
伊莱沉默了片刻,厨房里只有炉火噼啪作响。
“她知道一些表象。”他最终回答,语气谨慎,“就像很多人一样,看到了他想展示的一面,以及一些他试图隐藏,却在不经意间流露的东西。”
“比如?”西里斯追问,身体前倾,“比如他对你的…‘特别关注’?” 这句话带着明显的暗示。
伊莱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有些界限最好不要跨越。”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西里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他靠回椅背,又喝了一大口酒,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近乎同情的苦笑。“好吧,好吧…我不问。这见鬼的世道,谁还没点不想被触碰的旧伤疤。”
他摆了摆手,语气变得有些颓然,“我只是…只是想多了解那个疯子一点,任何一点,只要能帮到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