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雪在地上瘫坐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神来。
她挣扎着从冰凉的地板上爬起来，环顾四周。
这里就是铺面的二楼，月光透过新糊的窗纸，照亮了室内。
小顺子办事果然利索，短短几天，楼上已经收拾得焕然一新。
墙壁粉刷得雪白，地面铺着干净的木地板。客厅里摆上了一套简单的榆木桌椅，虽然算不上多精致，但结实耐用。
三个卧房的门都关着，沈听雪推开属于她的那间，里面已经摆好了一张结实的木床，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甚至还挂上了素色的帐子。
靠窗的位置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墙角立着一个衣柜。
房间虽然陈设简单，但该有的都有了，而且打扫得一尘不染。
她又去看了看小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水缸里也蓄满了清水。连净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小顺子，倒是挺会办事，心思也细。”沈听雪满意地点点头，之前给他的五十两银子看来没白花。
沈听雪从灵境空间里取出一套干净的男装和布巾，就着厨房水缸里的冷水，简单擦洗了一下身体，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当务之急，不是去纠结那个莫名其妙的太子，而是要把这里的生意尽快做起来！这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下到一楼铺面。这里也同样收拾妥当。崭新的货架靠墙而立，柜台擦得锃亮，临街的窗户也换上了透光的明瓦。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货物上架，挂牌开业了。
沈听雪摸着光溜溜的货架，心里盘算着。卖什么？普通烟酒茶肯定不行，利润薄，竞争也激烈。
她要卖，就卖独一无二的！空间里那些经过灵气滋养的作物，就是最好的货源。
灵茶，刚才那家伙肯花一百万买一盒，说明价值极高，可以作为镇店之宝，偶尔拿出一两盒，卖给识货的豪客。
灵酒，可以用空间里的粮食和泉水酿造，口感绝佳，长期饮用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应该不愁销路。
还有那些水果！像之前吃的桃子，汁多味美，蕴含灵气，放在门口当普通水果卖，肯定能吸引眼球，带动人气。
对！一楼就主要卖灵酒、灵茶和精品水果。二楼……或许可以隔出一个小雅间，用来接待贵客，谈些大生意。
不过，有个问题很现实：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既要进货、看店、招呼客人，还要防备可能出现的麻烦。
她必须得找个可靠的人来帮忙看店，处理日常琐事。
找谁呢？人生地不熟的，找陌生人风险太大，万一招来个心怀不轨的，岂不是引狼入室？最好是找个知根知底的人。
牙行的小顺子？他倒是机灵，对长安城也熟，但他自己有正经差事，不可能全职给她看店。
不过，让他帮忙物色个可靠的人选，应该没问题。明天就去找他问问。
还有，开业之前，得先去西市逛逛，了解一下这里的物价水平，顺便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生意的。
还得想办法弄个合理的“货源”说法，总不能告诉别人她的货是凭空变出来的吧？
脑子里思绪纷杂，一件件事情需要落实。沈听雪走到临街的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外面已是夜深人静，长安城实行宵禁，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望楼传来的更鼓声。
偶尔有巡夜兵士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沈听雪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气！
“李承乾又怎么样？只要我小心行事，隐藏好身份，他未必能找到我。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生意做起来，有钱才能有底气！”
关好窗户，沈听雪回到二楼的卧室。躺在崭新的床铺上，虽然被褥还有些硬，但比起客栈已经舒服多了。
直到后半夜，沈听雪才在窗外传来的更鼓声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沈听雪就醒了。许是心里装着事，也或许是新换的地方睡不踏实，她比平时醒得更早。
她换好那身深灰色劲装，将长发束起，对着模糊的铜镜照了照，确认没什么破绽，便锁好铺门，走了出去。
沈听雪在街边摊贩那里买了个热腾腾的胡麻饼，就着一碗羊杂汤囫囵吃完，身上暖和了不少。
填饱肚子，她便径直朝着牙行的方向走去。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解决人手问题。
牙行已经开门，小顺子正拿着扫帚在门口打扫，见到沈听雪，立刻迎了上来：“沈郎君！您这么早啊！快请进快请进！”
沈听雪点点头，跟着他走进牙行。
里面光线有些昏暗，几个穿着破旧的人或站或坐，眼神麻木地看着进来的每一个潜在买主。
牙行的管事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正拨拉着算盘，见小顺子带着客人进来，也抬起了头。
“沈郎君想买个什么样的？看家护院？还是洒扫浆洗的婆子？”管事热情地招呼。
“要个伶俐点的，帮我看看铺子，招呼客人，手脚干净，人得可靠。”
沈听雪言简意赅地说明要求，目光在屋里那些人身上扫过。
大多是些三四十岁的男女，看着老实巴交，但眼神里缺乏机灵劲儿，不太符合她“看店招呼客人”的期望。
小顺子在一旁低声介绍着几个看起来还算顺眼的，沈听雪都微微摇头。
这时，她的目光被角落里一对缩在一起的年轻身影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看起来年纪都很小。
少年约莫十七八岁，虽然穿着打补丁的旧衣服，但身姿挺拔，眉眼间能看出几分清秀。
他紧紧拉着身边妹妹的手，那妹妹大概十四五岁，瘦瘦小小的，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显得十分害怕。
“那对兄妹是怎么回事？”沈听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问小顺子。
小顺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顿时有些为难，凑近沈听雪耳边，压低了声音：“郎君，那对……不太好。听说是以前哪个犯事官员的家生奴婢，主家倒了霉，他们就被发卖到这儿了。这都挂了好些天了，没人敢要。”
“哦？为什么没人敢要？”沈听雪来了兴趣。
“嗨，还不是怕沾上晦气呗！”小顺子撇撇嘴，“谁知道他们那旧主犯了什么事？万一是什么抄家灭族的大罪，买回去岂不是惹祸上身？”
“再说，这种从大宅门里出来的，心气高着呢，未必好使唤，说不定还惦记着旧主，养不熟。”
沈听雪听了，心里反而一动。犯官家奴？没人敢要？她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她沈家现在的情况，比“犯官”也好不到哪儿去，暗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还怕再多点“晦气”？
至于念旧主，这反而说明这兄妹俩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若是能收服，或许比那些纯粹为口饭吃的更可靠。
“这样子啊……”沈听雪故作沉吟，然后嘴角微微一勾，带着点满不在乎的口气，
“没人敢买？我买啊。我这人，最不信邪，也不怕什么晦气。多少钱？”
小顺子和管事都愣住了，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挺精明的年轻郎君，居然要买这两个“烫手山芋”。
管事迟疑了一下，说道：“郎君，您可想好了？这两个……价格倒是不贵，两个人打包，二十两银子就成。就是这来历……”
“二十两？行啊。”沈听雪爽快地掏出钱袋，数出二十两银子放在柜台上，“把他们的卖身契拿来吧。”
管事见沈听雪如此坚决，也不再劝，反正人卖出去就行。
他赶紧找出两张盖着官印的泛黄契书，递给沈听雪。
沈听雪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小心收好。
这兄妹俩，哥哥叫赵桓，妹妹叫赵玉，果然是因主家获罪被没入官奴的。
沈听雪走到那对兄妹面前。少年赵桓立刻警惕地将妹妹护在身后，抬起头，努力挺直了腰板，与沈听雪对视着，嘴唇抿得紧紧的。
“别怕。”沈听雪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些，“我买了你们，不是让你们去做牛做马！”
“我在西市那边开了间铺子，缺个帮忙看店招呼客人的人。”
“你们以后就跟着我吧，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们。走吧，先跟我回铺子。”
赵桓狐疑地看着沈听雪，似乎不太相信有这么好的事。他妹妹赵玉则偷偷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沈听雪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小顺子在一旁帮腔：“嘿，你们两个，运气好碰上沈郎君这样的好主家！还不快谢谢郎君！”
赵桓犹豫了一下，拉着妹妹，对着沈听雪深深鞠了一躬，低声道：“谢……谢郎君。”
“走吧。”沈听雪转身朝外走去。赵桓赶紧拉着妹妹，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离开牙行，沈听雪没有直接回铺子，而是先拐去了西市。
她买了一些米面粮油、蔬菜肉蛋，又特意买了不少这个时代常见的花椒、姜、蒜、豆豉、饴糖等调味品。
既然决定常住，开火做饭是免不了的，空间里的现代调料不好拿出来，先用这些将就着。
她还给赵桓赵玉兄妹买了两套干净的粗布衣服。
赵桓默默地看着沈听雪采买，想上前帮忙拿东西，又被沈听雪用眼神制止了。她看得出，这少年心性不弱，需要时间适应。
回到“沈氏商号”铺子，沈听雪打开门锁。看着整洁一新的铺面，赵桓和赵玉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新主家的铺子如此像样。
沈听雪带着他们上到二楼，指着一间空着的卧室对赵玉说：“这间以后你住。”
她指着另一间对赵桓说：“你住这间。先把这身衣服换了，收拾一下自己。厨房里有米有菜，你们自己做点吃的。吃完再到楼下来找我。”
她把新买的衣服和一部分食材交给他们，自己则拎着剩下的东西进了厨房。
赵桓和赵玉拿着东西，站在陌生的房间里，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身上穿着干净的衣物，兄妹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
沈听雪在厨房里，一边归置着买来的东西，一边听着楼上传来的说话声。
她心里清楚，收服这对兄妹需要时间，但眼下，她确实需要帮手。至于他们的来历可能带来的麻烦……
沈听雪嘴角泛起一丝冷意，她现在的麻烦还少吗？多这一桩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