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附件:#Gpoo-000』
『代号:赫尔墨·零』
『加密等级:Ω』
『原名:赫尔墨斯·林(hermes Lin)』
『起源:天机局前神经科学院首席研究员,“超自然纹路与人类意识关联性”项目共同负责人。』
『污染等级:最高·极度危险』
2025年12月3日,Am 9:00
改装的巴士灯准时亮起。
车身上喷的是彩绘,“人格租赁公司”五个字泛着银白冷光。车内是商住两用的房车结构,一张小床,没有厨卫,极简风,异常整洁,连一粒灰尘都看不见。
赫尔墨·零坐在驾驶座,脸呈纯白,无五官,没情绪,像一张被擦干净的照片底板。
他从控制台取出一枚金属指环——那是客户留下的“天机局审计官”人格密钥。
戴上指环,闭目。
……数据流涌入。
三秒后,赫尔墨·零睁开眼睛。
面容彻底改变:冷峻、克制、眼神如刀。
他清了清嗓子,按下通话键,声音温和无害,固定语言模板,一字不差:
“您好,这里是身份租赁公司,请问您需要什么人格?”
赫尔墨尊重生活,这是一种普通人无法理解的狂信徒状态,他把每一天都变成弥撒……
每天的仪式,在早上九点开始!
他必须确认:我还『存在』
中午12:17
林三酒离开的地方,新沪临港老城棚改区。
一辆改装巴士停在环城立交桥,老城区的风卷着潮气,穿过电子门,扑到赫尔墨·零的脸上,他皱皱眉,这种模仿十万次的人类表情,已经非常熟练。不过,他是真的不喜欢肮脏、黏腻的海港,或许他在试图表达情绪。
赫尔墨·零正准备摘掉指环,卸下“审计官”模板,私域却弹出一条异常数据流——来自一个未注册客户·林三酒。
数据包附带一张“张记面馆代金券”的扫描图,这是一种绑定的代餐卷,背面手写:“赎罪,不收灵点,只收‘记得’。”
订单来自非会员,赫尔墨·零有些不耐。
“这些穷鬼,钱少,事多,不懂规矩……”
但现在又不能不接,经济环境太差了!
他更换加载“林三酒”模板,读取记忆片段:
一个女人在灶台前炒饭,哼着跑调的情歌;
一张围裙,绣着褪色的蓝鸢尾;
一碗恶心的骨汤,说不清的东西漂浮在油膜上,冒着光,拼出“延期使用”四个字。
赫尔墨·零卡顿了一秒——不该有的停顿。
他看见林三酒把那碗可怕的毒汤给喝了,然后一个大男人泪流满面,居然哭了。
赫尔墨·零的纯白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困惑”。
他调出自己的家庭录像:男人抱着小女孩放风筝,背景是游乐园,时长5分23秒。
他伸手去摸屏幕上的男人,每日必问:
“这是‘我’吗?”
今天这一次,他问完后,又轻声加了一句:
“……她也会多给我一瓣蒜吗?”
赫尔墨·零不知道“她”是谁。
但他加载模块时,从林三酒的记忆里,感受到“被记得”的温度,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录像里,没有音频,只是5分23秒的寂静画面。
下午2:03
他卸下“林三酒”模板,脸再次变成白板。
就在数据归档时,一段异常记忆碎片弹出:
林三酒走进一个非法的地下电台,握着一枚青铜纽扣,低声说:“小雨,等我。”
他调取完整的服务记录:
客户林三酒,早上进入主页,租用“审计官”模板,潜入“灵能贷公司”,目的不明,任务失败。
可赫尔墨·零在无指令状态下,自主加载“林三酒”模板,替他引开保安,边跑边喊:
“我在这里等你!”
……这是他第一次“自主行动”。
他开始分析这段记忆。
赫尔墨·零复刻过103个模板,从未对任何客户产生如此“关注”。
这个林三酒的记忆里,有“想找的人”。
而他的家庭录像里,也有一个小女孩……
可他记不清她是谁了,当然他也记不清自己是谁?
犹豫片刻,他决定:不删除这段记忆。
下午3:18
投影仪启动,家庭录像开始播放。
他伸手摸屏幕上的男人,反复问:
“这是‘我’吗?”
重复三遍。
第一遍结束,他暂停在“男人笑”的画面。
他试图模仿,嘴角扯动,却只能挤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他能复刻千万种笑,却复刻不了自己的。
第二遍,他注意到小女孩的风筝,是蓝色的,和他怀里这只一模一样。
赫尔墨·零将怀中的旧风筝抱紧了些。
“别湿了,”他轻声说,“湿了就飞不起来了。”
第三遍,他闭眼,靠记忆播放。
可就在“男人转身”的瞬间——画面变了。
他看见一座地下电台废墟,电线如活物蠕动。
林三酒站在播音椅前,手中拿着一张照片,背面渗出血字:
『林小雨是路径』
赫尔墨·零猛地睁眼。
投影仪仍在播放,画面正常。
可他知道——那段记忆,正在反向入侵他。
下午3:25
他重新加载“林三酒”模板。
不是为了出租,不是为了赚钱。
只想再次进入那段异常记忆。
数据流展开,他以“林三酒”的身份,重新走了一遍地下电台:
赫尔墨·零感受到左眼银雾翻涌;他撕下一张彩色的债务单,贴在额头;
然后,他看见自己(赫尔墨·零)的全息影像,从灰雾中浮现。
他听见自己对林三酒说:
“代价……是我最后一次想起‘我是谁’。”
他愣住了!
这句话,不是私域程序生成的。
在无数人格模板的缝隙中,他的自主选择。
下午3:32
卸下“林三酒”模板,脸色再次变白板。
可这一次,赫尔墨·零没有立刻播放录像。
反常的调出那段被封存的记忆,手动标记:
『保留』模板名称:林三酒(异常例外)
『理由』:记忆中有“想找的人”
赫尔墨·零轻轻摩挲那枚青铜纽扣的复制品——那是从林三酒记忆中提取的物品数据。
他不明白这东西为何如此重要,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有人愿意用全部记忆,去换一次重逢。
而他的人生,只剩一段陌生的5分23秒录像。
下午3:40
他再次播放家庭录像。
第一遍,正常。
第二遍,他暂停在“男人笑”的画面。
他再次尝试模仿,嘴角微微上扬——这一次,弧度自然了些。
第三遍,他闭目靠在驾驶舱的后摇椅。
画面中,男人转身,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向风筝。
这一次不同,他居然“看见”了风筝的线——那是一根青铜色的细线,像纽扣的边缘。
他睁开眼,温柔地说:
“也许……我也曾牵过谁的手。”
他没有眼泪,不具备这个功能。
但纯白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类似“悲伤”的表情,这个情绪不是调取私域的数据模块,是自然产生的。
傍晚5:03
改装巴士停在城市边缘,车顶天线缓缓转动,接收着残存的电波信号。
一段加密数据被自动注入私域——是林三酒在撤离前,将“非法地下电台”的记忆片段,反向上传至赫尔墨·零的私域接口。
赫尔墨·零没有阻止。
他知道,这么做加速自己的起源人格溃散。
但还是加载了“林三酒”模板,
将那段数据,亲手归档至“例外”文件夹。
他轻声说:
“去找……记录一切的地方……他们拍下了你所有的播音……”
他的声音比数据病毒还凶残,撕碎层层防火墙,自动发送至林三酒的便携终端。
然后,赫尔墨·零关闭系统,脸变回纯白板。
他抱紧怀中的风筝,轻声呢喃:
“别湿了……”
巴士窗外,城市东南方向,一座倒塌的直播信号塔在暮蔼中若隐若现,塔顶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模糊的女音传来,“……你在加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