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多大的意愿也要遵守校规。”
“把校规取消了不就好了?”
丝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将手从冰窟窿里拔出来,为自己的机智鼓掌,噼里啪啦拍出一手碎冰冰。
手太湿了,她用林玉玠衣服擦擦,在二十多双眼睛的敬佩下对他说:“回家再拉手,现在我要先做正事。”
一句话过渡掉难舍难分的状态,丝录将面色不明朗的林玉玠晾到一旁,找到一块有丁达尔效应的空地。
她走过去,很有仪式感的让自己沐浴在光束中,清下嗓子,为接下来要胡编乱造的长句子做准备。
等在脑子里组好词,丝录按按喉咙,开始演讲。
“东十二区安稳太平,我见过醉鬼半夜晕在马路上没被分尸,见过孩童独自玩耍没人烧水架锅,见过史莱姆装人也融入得很幸福,见过死不了的老光棍娶完美老婆,在这里,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除了我们的学生…”
丝录语气由高转低,伸直一条手臂,朝蹲在地上的学生们摊开手掌。
魔杖配合的打出绿色聚光灯,学生们成为焦点,所有人满头绿光。
“十五岁入学,二十一岁毕业,六年寒暑假加起来只有四个月,离校就是工作,特别是异士区的学子,很大一部分都会被分配到没有学府防护的城市保护人民。”
“那里没有府长们对抗黑泥,风险提高,随时有可能出现意外,当然,你可以去做没良心的士官,让普通巡逻队和平民去填补防御线。”
绿光随着她的话语转成惨烈的红光,浓艳的像血,衬得这群学生如同情感压抑的老黑白照片。
不过紧跟着,丝录话锋一转:“但我想你们接受的不是这种教育,毕竟我亲爱的,伟大的,博爱的灵魂伴侣很爱护这里,他不会教导你们自私。”
魔杖在空中当灯球,金色光柱普照大地,圣光照耀在林玉玠身上,他依旧摆个死人脸。
“…咳。”
学生堆里有人没忍住咳嗽一声,裹紧嘴唇,防止自己没憋住笑出来。
“笑什么,我说的是假话吗?”
丝录视线飘向发笑的学生,朝渡鸦勾手。
它很上道的飞到那名学生头上,从嘴里吐小石头进行短距离锤头攻击。
学生捂住头,仍有些嬉皮笑脸:“不是不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你必须这样认为。”
丝录面朝林玉玠,双手在胸前合拢,敷衍地做个歪到没边儿的祈祷姿势,一句话阴阳两个,“瞧瞧,你的学生多尊重你。”
骂完人,她回归正题:“我知道人人都想成为异士,可人们想成为的是享乐的异士,而不是在非学府区出去执行任务的异士,事实上,大多数的学子在毕业后成为的就是后者。”
“枯燥的学业,紧绷的工作,你们的娱乐方式没有三百年前那样丰富,如果还没有足够的晋升机会,生活更是无聊,甚至再过几年也没有好机会认识适合自己的伴侣……”
丝录说到这里,再次转头注视林玉玠,“我是说共度一生,永永远远,直至生命尽头的伴侣。”
“年少时不快乐,成家后也不快乐,身为日后肩负着重要责任的战士们,倘若哪天出了意外,到死都没有一段美好的回忆未免太苦。”
“我认为有必要多多享受当下,比如说……”
丝录眉头向上蹙起,停顿一下,再仿佛灵光一闪般继续:“比如说延长假期时长,顺便给老师们也放些假,怎么样,亲爱的觉得我提的想法好不好?”
圣母光辉从林玉玠身后转移到丝录身后,庄严夺目,比太阳还亮。
两人视线相交,林玉玠也扭头回视她。
因为长句子太多,丝录的语速受发音影响降低许多,令他有了足够的时间思考。
丝录想要学生们抗拒现在的校规,鼓动更多的人跨区,去追求娱乐。
尽管这里只有二十几个人,但一个个宁可受罚也要留下听她说鬼话,好奇心太强,只要有一个人管不住嘴就能让消息长出翅膀。
更别提这里有几个人本就是年轻气盛的刺头,到时候不听话的人多了,他的事也就多了。
因此纸鹤转述的话是丝录故意说的,带万霁来也是故意的。
放大的渡鸦足够引人注意,就算异士区的二十多名学生能管住嘴,学士区看见的那些人也管不住嘴,而且还能顺便膈应他一把。
如果万霁和李秋深因为他的校规分开,说不好以后只能屈服于现实,找个合不来的怨侣,就像他们一样。
兜这么大个圈子,目的就是给他找不快,一旦自己忙起来顾不上她,丝录就能想做什么做什么。
平时表现的随性,做的事倒是一点也不随性。
林玉玠面朝丝录,完全转正身体,极内敛地笑了下。
原来他每天不用做什么,丝录都这么腻烦他。
挺好。
不错。
人群中的老姜已然看穿,嫩姜却还不够辣,二十来个学生听着,只有李秋深觉得有哪里不对。
听着是很有道理,可是吧……
这些例子单看没问题,然而居民能安全生活,是因为百年来每一代的护卫队和巡逻队都训练有素,能全天候的对城市进行保护。
这个因果关系……她好像说反了吧?
李秋深还想再深思,却被万霁晃晃手打断,“我也觉得应该多休息休息,不是说享乐,是那些好久没回家的人应该有一次探望家人的长假。”
万霁小小声,“不然像南山坞那位转学过来的学姐一样多可惜啊?”
这是万象学府有个大奶妈救回来了,没救回来不是天人永隔了吗?
一想到很多人在意外永别前还计划着下一次见面,万霁就生出难过。
有句古话说得好,别让人生留遗憾啊!
疑惑的神态和善良的悄悄话瞒不过丝录,她走回去,手指搭上林玉玠的肩头。
“看,第一之所以成为第一,是因为他有本事,你不能因为他优秀就要上压力让他做榜样,去担负多余的事,我不喜欢能者多劳这个词,那不是他的义务。”
丝录放轻声音,扬起下巴靠近林玉玠,“你就是这样的典型,所以我不喜欢你。”
林玉玠侧过头,拂走她的手,“很荣幸你不喜欢。”
异士不是小可怜,被丝录施加变形魔法的学生现在低调做人,家人不敢有半分异议,她成功做到了用魔法打败未成年人保护法这一成就。
异士们厉害着呢,尤其是她这种。
林玉玠扫过跃跃欲试的学生,年轻人藏不住事,能理解他们想放松的心,可延长放假时间不行。
他们本就异于常人,又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心性未定前不该被外界影响太多,免得冲动误事,伤人伤己。
林玉玠往前走半步,和丝录并肩,半低下头,“文明人拿枪和强盗拿枪是两码事,我看你也挺理想的。”
丝录听出暗讽,保持住得体,借着裙子的遮掩踩他一脚,并放大声音说,“不如再去问问我们的小府长吧?看她怎么想?”
理想?
我直接给你端个会白日做梦的幻想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