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与那只“比较大的松鼠”的友好交流之后,后半夜过得异常平静。
当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穿透针叶林的缝隙,将金色的光斑洒在积雪上时,陈光和苏琳溪已经收拾好营地,继续向着那座废弃的气象站进发。
经过半天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那座冷战时期遗留下来的高山气象站,像一具被风雪侵蚀了数十年的钢铁骨架,孤独地矗立在山巅之上。巨大的雷达天线早已锈迹斑斑,被冰雪覆盖,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指向灰色的天空。建筑的外墙上,油漆早已剥落,露出了下方被岁月侵蚀得坑坑洼洼的金属。
整个气象站,都散发着一种属于被时间遗忘的、荒凉而又死寂的气息。
站内早已断电,所有的设备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层。他们走进主控室,这里的情景更是如同一个被冰封的坟墓。一排排古老的、充满了机械美感的服务器机柜静静地矗立着,指示灯早已熄灭,屏幕上一片漆黑。
“看来我们白来一趟了。”苏琳溪看着眼前这片冰封的废墟,有些失望地说,“就算有数据,经过这么多年的断电和低温,恐怕也早就物理损坏了。”
“不一定。”陈光摇了摇头。他走到主控室的中央,闭上眼睛,对舰灵下达了指令。
“舰灵,启动远程无线供能系统,目标,气象站主电源接口,进行短暂的脉冲式激活。”
“遵命,船长。”
远在数公里之外的“游侠号”,舰体上的某个装置再次无声地启动。一道高功率的能量束,以不可见的形式,精准地聚焦在了气象站的地下电缆上。
“滋啦……”
主控室内,沉寂了数十年的设备,突然发出了一阵微弱的电流声。几盏应急灯闪烁了几下,最终亮起了昏黄的光芒。一些服务器的指示灯,也开始零星地闪烁起来。
苏琳溪立刻坐到了一台看起来还算完好的终端前,开始尝试进行数据恢复。她接入了自己的便携式数据板,各种专业的数据恢复程序开始飞速运行。
然而,结果却和她预想的一样糟糕。
“不行,”几分钟后,她挫败地摇了摇头,“大部分的硬盘都已经因为低温而物理损坏,磁头和盘片都出现了不可逆的形变。剩下几块完好的,里面的数据也都被进行了格式化,什么都找不到了。”
“他们走得很匆忙,但清理得很干净。”陈光看着那些漆黑的屏幕,低声说道。
苏琳溪尝试了多种她所知道的数据恢复技术,但最终都一无所获。这就像面对一个被彻底清空了记忆的病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唤醒他过去的点滴。
“等一下。”陈光看着那一排排冰冷的硬盘阵列,突然换了一个思路。
他走到一排古老的、磁带式存储的服务器前,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但并没有触碰。他闭上眼睛,再次开启了“阳瞳”。
这一次,他不再是进行宏观的数据分析,而是将自己的感知,深入到了一个微观到极致的层面。
在他的视野中,那些看似冰冷的硬盘和磁带,瞬间变成了一片由无数微小的、代表着“0”和“1”的磁畴组成的、浩瀚的数字宇宙。格式化,只是删除了文件的索引,如同撕掉了一本书的目录。但那些被记录下来的、最原始的磁信号,那些属于故事本身的内容,依然会像幽灵一样,在最底层的物理介质上,留下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痕迹。
陈光的大脑,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台最精密的量子考古仪器。他像一个耐心的考古学家,在这片被时间掩埋的数字废墟中,仔细地搜寻着、分辨着那些残留的信息碎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再次渗出了汗珠。这种级别的微观扫描,对他精神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找到了!”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闪烁着发现宝藏般的光芒。
“在一个被层层加密,并且伪装成系统冗余文件的逻辑分区里,我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数据保险箱!”
“在哪里?”苏琳溪立刻来了精神。
“根据服务器的物理结构记录,这个保险箱所在的服务器,位于地下三层。”
两人立刻动身,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然而,当他们打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时,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地下部分,早已被不知从何处渗入的冰水彻底淹没,并且已经冻成了一个巨大的、坚硬无比的冰块。透过半透明的冰层,他们可以隐约看到下方那些被永远定格在水中的服务器和设备,如同一个充满了后启示录风格的琥珀。
“该死!”苏琳溪低声咒骂了一句。
“别急。”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再次取出了那个金属手柄。
“嗡——”
金色的能量刃再次弹出,在这片冰冷的地下空间里,散发出温暖而又危险的光芒。
陈光没有丝毫犹豫。他挥动手中的“激光剑”,如同一个技艺最高超的外科医生,开始在那厚厚的冰层中,进行精准到毫米级别的切割。他小心翼翼地绕开了被冰封的服务器核心,将周围的冰块一块块地切开、剥离。
水蒸气和冰屑四处飞溅。
十几分钟后,那个被冰封了数十年的服务器核心,终于被完整地取了出来。
回到“游侠号”,在舰灵那堪称恐怖的超算能力辅助下,那个被层层加密的数据保险箱,在经历了数万亿次的暴力破解尝试后,终于被打开了。
屏幕上出现的内容,让陈光和苏琳溪,感到一阵从心底升起的、彻骨的寒意。
那不是枯燥的数据,也不是什么秘密的武器图纸。
那是一份关于早期“非人道”脑机接口实验的、充满了血腥和残酷的完整日志。
日志中,包含了大量的、从未被公开过的视频资料。
视频里,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在将一枚枚闪烁着微光的芯片,植入各种动物——从小白鼠,到黑猩猩,甚至……到一些神情麻木的、据说是自愿参与实验的人类志愿者的脑中。
他们通过外部的计算机,向那些芯片发送指令,试图实现对生物体最直接、最粗暴的思维控制。
一个视频片段中,一只被植入了芯片的黑猩猩,在研究人员的指令下,开始疯狂地用头部撞击玻璃墙,直到血肉模糊,最终倒地不起。
另一个视频里,一个神情呆滞的“志愿者”,在接收到指令后,脸上露出了极其诡异的、不属于他自己的笑容,然后拿起桌上的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手臂。
一幕幕残酷而又令人不安的画面,无声地在屏幕上播放着。这些视频没有声音,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对人性的践踏和扭曲,却比任何尖叫都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陈光和苏琳溪沉默地看着,脸色越来越凝重。他们终于找到了蓝棠音那疯狂计划的第一个技术源头。
在日志的最后,他们发现了一份被标记为“最高机密”的项目资金转移记录。
记录上写着:为了进行更“不受限制”的、更高阶的实验,该项目的所有核心人员和关键资产,都将被秘密转移到一个全新的地点。
一个位于美国夏威夷的、由一家不知名的空壳公司所控股的、与世隔绝的私人海洋生物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