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长白山无垠的雪林之上。寒风卷着尖啸,像孤魂的哭泣。
鄂伦春部落里,火光跳跃,一名年轻的猎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他们来了!很多人,带着铁家伙,离我们不到五里地了!”
一瞬间,洞内的空气顿时僵住。女首领索歌“噌”地站起,肌肉紧绷如满弓之弦,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孩子们进最深的山洞,战士们,准备迎敌!”
“等等!”一个清冷的声音,却带着坚定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苏琳溪。她站在昏迷的陈光身边,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这几天,她身上那种柔弱的书卷气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沉静力量。
“我们不能硬拼。”苏琳溪走到火堆旁,拿起一根烧得半黑的木炭,在兽皮上迅速勾画,“他们的装备、人数都优于我们。正面冲突,我们没有胜算。”
索歌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逃?”
“不,是打。”苏琳溪的目光扫过洞穴里那些简陋的弓箭和猎刀,“但要用我们的方式。”她捡起一张被遗留在角落的羊皮地图,那是顾山走之前特意留下的,上面用现代测绘方法标记了风向、坡度等关键数据。“索歌首领,请看这里,”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狭窄谷口,“这里的冬季风向非常特殊,而且两侧山体不稳。顾叔叔特意做了标记。”
索歌凑近一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自小在这里长大,却从未像这张图一样,将山川的“脾气”看得如此透彻。
苏琳溪的声音变得有力而清晰:“敌人依赖高科技设备,比如热成像。在他们眼里,我们的传统陷阱就像小孩子的把戏。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她抬起头,环视着所有战士,“我们就用他们的规则,打败他们。”
夜色更深了。一支由二十人组成的精锐小队,正以标准的战术队形在雪地中高速穿行。他们装备精良,手中的武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队长“蝰蛇”是一名经验丰富的雇佣兵,他抬手示意队伍停下,通过战术目镜的热成像仪扫视着前方。屏幕上,几个醒目的热源异常清晰地标记出了几个简陋的坑洞陷阱。
“哼,一群野人。”蝰蛇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通过喉震式通讯器下令,“1小队,清理掉这些玩具。其余人,保持警惕,准备突进。”
几名队员迅速上前,轻易地破坏了那些陷阱。一切都显得过于顺利,顺利得让他心中的那一丝不安也消散了。他挥手下令:“全速前进,目标是山洞,黎明前必须活捉目标!”
就在整支队伍完全进入狭窄的沟谷底时,苏琳溪在远处的山崖上挥下了手。
一名鄂伦春猎手将早已备好的火把,奋力扔向一个被积雪巧妙掩盖的深坑。坑底,是早已堆积如山的干燥松木和动物油脂。
“轰!”
一团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炽热的温度瞬间扭曲了空气。这股强大的热源,对于依赖热成像索敌的雇佣兵来说,就像在漆黑的房间里突然点亮了一百个太阳。所有人的眼睛瞬间一片煞白。
“关闭热成像,切换普通夜视!“蝰蛇怒吼道。
但已经晚了。这股热量并非陷阱的全部。它真正的作用,是融化了特定位置的积雪,露出下面更大的一块涂满动物油脂的巨石。巨石被加热后,触发了另一组由藤蔓和杠杆构成的古老机关。
“轰隆隆……”
山体开始震动。两侧山崖上,被猎人们早已松动的巨石和积雪,借着这股震动,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
“雪崩!是陷阱!”蝰蛇终于明白自己轻敌了。
混乱中,枪声大作。残存的雇佣兵开始疯狂反击。一名部落的小孩,因为紧张,从藏身处滚了出来,正好暴露在一个雇佣兵的枪口下。
那名雇佣兵狞笑着抬起了枪。
“不!”苏琳溪在指挥点看得真切,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从心底涌起。她没有武器,也来不及呼喊。在这一刻,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小孩!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正要扣下扳机的雇佣兵,大脑猛地一空,一股莫名的恐惧与悲伤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的手指僵硬了,眼前仿佛出现了自己童年时最害怕的梦魇,仅仅零点几秒的迟滞。
“嗖!”
一根羽箭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咽喉。索歌的身影猛地闪现,眼神中带着一丝后怕与惊异,她不明白敌人为何会突然停顿,但这不妨碍她抓住战机。
苏琳溪脱力般地跪倒在地,大口喘着气。她只感觉力气被一下抽空,大脑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仿佛灵魂都被硬生生拽出了一部分。
她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野,看到那个鄂伦春孩子被索歌紧紧抱在怀里,安然无恙。一股劫后余生的暖流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几乎想要落泪。
成功了……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了那个小孩。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不再仅仅是被保护者。这份欣慰纯粹,让她颤抖。
然而,就在这份欣慰的暖流之下,一丝极其陌生的、冰冷的愉快感,如同冬日里的一条毒蛇,悄然从她心底最深处钻了出来。
这感觉并非拯救生命的满足,而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主宰他人意志的战栗。
她回想起那个雇佣兵扣动扳机前,眼中闪过的那一瞬间的茫然与恐惧,就好像一个无形的提线木偶,被她硬生生扯断了动作的丝线。一种将他人生死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阴冷快感,开始不受控制地滋生,带着贪婪与掌控的诱惑,在她虚弱的精神世界里低语。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颤,像跌进冰窖。
不,这不是我!她猛地咬住下唇,试图用尖锐的疼痛驱散这可怕的感觉。这股冰冷霸道的控制欲,像极了蓝景渊看她时那种洞穿一切的眼神!为什么刚刚我的力量里,会有他的影子?
……
与此同时,在部落最深处的山洞里,一直静静躺着的陈光,眼皮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他体内存留的最后一批纳米机器人,在苏琳溪精神力爆发的瞬间,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共鸣,被激活了。
战场上,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我的枪!我的枪怎么回事?”一名雇佣兵惊恐地发现,自己手中价值不菲的特种步枪,枪管处竟然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然后“咔嚓”一声,像劣质的塑料一样断裂。
“见鬼!我的也是!”
“武器全坏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他们赖以生存的钢铁武器,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脆弱的朽木。鄂伦春的猎人们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林中幽灵般冲杀而出。
这场原本毫无悬念的剿杀,变成了一面倒的溃败。
......
遥远的山巅,临时指挥部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如冰。
蓝景渊烦躁地踱着步,身侧的战术桌上,那个古朴的黑色木盒“星辰之眼”正静静地躺着,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力场。
他面前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代表“蝰蛇”小队的生命信号正在快速熄灭。战地通讯频道里,充斥着残兵败将惊恐而混乱的报告: “……所有人的武器,在一瞬间同时脆化?像是放了几百年的朽木!”
蓝景渊停下脚步,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压着极大的火气,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催动阴瞳之力去感知那些溃兵内心深处的恐惧,但手刚抬起,身旁的“星辰之眼”便发出一阵微弱的嗡鸣。一股强大的压制力瞬间笼罩了他,让他大脑一阵刺痛,所有精神力都如泥牛入海。
“该死!”
他猛地一拳砸在金属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为了压制陈光在归墟基地最后时刻留在他体内的、那些随时可能被激活的纳米“咒锁”,他必须时刻将“星辰之眼”带在身边。而付出的代价,就是他引以为傲的阴瞳也被这圣物彻底封印,变成了一个无法感知人心的“瞎子”。
这种空有宝山却无法动用的无力感,让他前所未有地心烦意乱。
他一把抓起通讯器,声音因愤怒而有些扭曲,却发出不容置疑的命令: “所有人听令,收缩包围圈!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黎明之前,必须把那陈光和琳溪,完好无损地带到我面前!”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危险极了,更一字一句地补充道:“听清楚,尤其是那个女孩。你们可以吓她,可以让她绝望,但琳溪要是掉了一根头发,你们所有人,就都去给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