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风暴如同失控的洪荒巨兽,在陨龙山谷中疯狂肆虐、嘶吼,卷起漫天烟尘与碎石,将原本就阴森的山谷变得更加混沌不堪。然而,在这片物理层面的混乱之上,还有一种更深层次、更令人心悸的死寂,弥漫在每一个残存的姬家子弟心头。
他们或趴伏在地,或倚靠残壁,个个带伤,气息萎靡。但此刻,身体上的伤痛远不及心灵遭受的冲击。他们的目光,带着无法置信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死死盯着那片渐渐平息的金光中心——那个悬立空中的年轻身影。
林阳。
玄皇。
这两个词如同最沉重的巨锤,狠狠砸碎了他们所有的认知和骄傲。就在片刻之前,他还是一只被困在网中、看似随时会被少主捏死的虫子。可转瞬之间,虫子撕破伪装,显露出了翱翔九天的真龙之姿!那煌煌如日、沉重如山的皇者威压,做不得假!那一拳轰爆少主成名绝学《吞天噬神诀》的绝对力量,做不得假!
这种颠覆性的反转,带来的不仅仅是战力的碾压,更是一种信仰的崩塌。他们依为泰山的少主,他们姬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竟然……被一个来自偏远宗门、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在正面对决中,以最霸道的方式击溃了攻势!
“玄……玄皇……他真的是玄皇……” 一个断臂的弟子喃喃自语,眼神涣散,仿佛道心都已碎裂。
“怎么可能……这才多久……从皇都到现在……” 另一位长老捂着胸口,嘴角溢血,脸上写满了世界观被摧毁的呆滞。
窃窃私语声在残存的姬家众人中蔓延,每一个字都透着无法理解的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如果林阳早已是玄皇,那他之前的一切表现……细思极恐!
而与下方众人的惊骇茫然相比,高空中的姬无夜,则完全被另一种极端情绪所吞噬——极致的震惊与由此转化而来的、焚尽一切的狂怒!
他踉跄倒退,并非仅仅是因为黑暗漩涡被破带来的玄力反噬,更多的是心神遭受的巨震。那口涌上喉头的腥甜鲜血,被他死死咽了回去,但嘴角残留的那一丝殷红,却无比刺目。他的脸色,从最初的煞白,迅速转为一种因极度愤怒和羞辱而产生的病态潮红。
“玄皇……玄皇……玄皇!!!”
姬无夜的脑海中,如同有万千雷霆在不断炸响,反复轰鸣着这两个字。他死死地盯着林阳,那双原本充满高傲和残忍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瞳孔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微微收缩颤抖。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是姬家千年不遇的天才,自幼享用最顶级的资源,修炼最强大的功法,更有家族老祖亲自指点,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磨砺,才在不久前堪堪踏足玄皇之境!这已是震动整个家族的绝顶成就!他姬无夜,当世年轻一代,理应独占鳌头!
这个林阳,他凭什么?!一个来自青云宗那种二流宗门的泥腿子,他凭什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追上自己?甚至……那凝练厚重的皇者气息,那举重若轻破掉他吞噬漩涡的一拳,隐隐让他感觉到,对方的基础似乎比他自己还要扎实!
这种认知,比杀了他还要难受!这是一种对他出身、天赋、努力乃至存在的全盘否定!
羞辱!前所未有的羞辱!
他想起自己之前那猫戏老鼠般的姿态,想起那笃定胜利的宣言,想起在林阳“狼狈”抵抗时自己心中升起的快意……这一切,此刻都化作了最辛辣的嘲讽,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刺着他的灵魂!
他姬无夜,姬家少主,竟然像个小丑一样,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对方明明拥有抗衡甚至压制他的实力,却偏偏要伪装弱小,引诱他出手,让他在所有族人面前,结结实实地演了一出滑稽戏!
“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 姬无夜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从你进谷开始……不!从皇都开始!你就在算计本少主!”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林阳敢单刀赴会!为何面对天罗地网依旧从容!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什么勇气或愚蠢,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他姬无夜的猎杀!而他,竟然傻乎乎地一步步踏了进来,还自以为是一切的主宰!
狂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奔腾、燃烧,几乎要将他最后的理智也焚烧殆尽。他感觉自己的脸皮火辣辣的疼,仿佛被无数道目光无声地鞭挞。下方那些族人惊恐又茫然的眼神,此刻在他眼中也变成了无声的嘲笑和质疑。
“啊——!!!”
极致的羞辱和暴怒终于冲垮了堤坝,姬无夜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周身原本因为反噬而有些紊乱的玄力再次疯狂暴涨,甚至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不稳定!漆黑的吞噬道痕在他体表疯狂闪烁明灭,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林阳!我要你死!我一定要你死!!” 姬无夜状若疯魔,双眼赤红,死死锁定林阳,“就算你突破了玄皇又如何!本少主底蕴岂是你能想象!今日,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抽魂炼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杀意,已经浓烈到实质,使得他周身的空间都微微扭曲起来。那是一种不计后果、不顾一切的疯狂!林阳突破玄皇的事实,没有让他感到恐惧而退缩,反而彻底激发了他血脉中的凶戾和偏执!他绝不能容忍一个如此羞辱过他的人活在世上!这已经超越了《玄天秘录》的诱惑,成了关乎他道心、他尊严、他存在意义的生死之战!
面对姬无夜这歇斯底里的疯狂,林阳的神情依旧平静。那双重瞳之中,深邃如古井,不起丝毫波澜。他轻轻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只是随手为之。
“无能狂怒,改变不了你败亡的结局。” 林阳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漠,“你的吞噬之道,看似霸道,实则根基虚浮,贪多嚼不烂,破绽百出。今日,我便替你姬家老祖,好好管教一下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后人。”
这番话,更是如同火上浇油,将姬无夜最后的理智彻底焚毁!
“给我去死!吞天噬地,万化归墟!”
姬无夜彻底疯狂,不再有任何保留,施展出了《吞天噬神诀》中一门极其霸道、对自身损耗也极大的禁术!他双手结印,周身精血都在燃烧,一个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幽深、仿佛能吞噬整个天地的黑暗漩涡,在他头顶缓缓凝聚成形!这一次,漩涡之中,隐隐有万千怨魂哀嚎,有星辰寂灭的幻象沉浮,威力比之前强了何止数倍!
陨龙山谷,因姬无夜的彻底疯狂,即将迎来真正的、毁灭性的碰撞!而林阳,看着那凝聚了姬无夜无尽怒火的至强一击,眼神深处,却悄然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冷光。
狂怒吧,失去理智吧。越是疯狂,破绽……也就越大!他精心布置的最终杀局,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不顾一切的……引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