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内,落针可闻。
林阳那番如同狂风暴雨般的知识碾压,已然将所谓的“铁证”撕扯得支离破碎,露出了其下粗糙而可笑的本来面目。高台上,两位戒律长老的目光早已从审视怀疑转变为震惊与凝重,他们看向林阳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是一种对于渊博学识的尊重,以及对于险些铸成大错的深深后怕。
台下,刘明面如死灰,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后背,他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什么,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林阳那无懈可击的逻辑和庞杂的知识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笑。他只能徒劳地站在那里,感受着周围投来的目光从之前的“同情支持”迅速转变为冰冷的质疑和愤怒。
跪伏在地的赵犇,更是抖得如同风中残烛,几乎要瘫软在地。
然而,林阳深知,仅仅驳倒伪证,只是洗刷了嫌疑的一半。那阴邪的玉简是假的,但刘明和赵犇指控的核心——他修炼了“诡异魂术”——却仍需一个明确的交代。宗门对于魂术的警惕和忌讳是根深蒂固的,他必须彻底打消这最后的疑虑,并将自身与那污秽的“禁术”彻底划清界限。
于是,在满场寂静,众人仍沉浸在那知识风暴的余韵中时,林阳再次向前一步,对着高台拱手,声音平稳而清晰,打破了沉寂:
“两位长老明鉴。弟子方才所言,已证此玉简之伪,足见构陷者之居心叵测与愚昧无知。然,空口无凭,弟子深知宗门对于魂术一道向来谨慎。为彻底澄明自身,杜绝任何流言蜚语,弟子愿当场施展一门自身所习之魂术,请长老及诸位同门品鉴。”
此言一出,刚刚稍有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
施展魂术?!
在戒律堂公审之上?!
他要施展什么魂术?难道不怕引起更大的误会吗?
就连两位长老也微微蹙眉,红面长老沉声道:“林阳,魂术非同小可,你……”
“长老放心。”林阳神色坦然,目光清澈,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自信,“弟子所要施展的,并非任何邪魔外道之术,亦非宗门不传之秘,而是一门弟子于机缘巧合下,得自某处上古遗迹残碑之上的残缺传承。此术气息中正平和,旨在蕴养灵识,沟通万物,绝非掠夺吞噬之邪法。弟子可当场阐述其原理、渊源,并与那伪玉简中之污秽邪术相比对,以证弟子所学之正统清白!”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荡。
两位长老对视一眼,微微颔首。他们此刻对林阳的观感已大为不同,更倾向于相信这个思维缜密、学识惊人的年轻人不会无的放矢。
“准!”枯瘦长老吐出二字,目光紧紧锁定林阳,充满了探究与期待。他们也无比好奇,这个屡屡带来震惊的弟子,究竟掌握着何种魂术。
台下众人更是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魂术,对于绝大多数弟子而言,都是神秘而危险的存在。
林阳微微闭目,深吸一口气,并非调动多少磅礴的灵力,而是将心神沉入识海深处,沟通那枚沉寂的白色骨戒,引动其中一丝纯净而古老的魂力本源。同时,他回忆着《玄天秘录》中关于基础魂术的浩渺记载,从中遴选出一门最为中正平和、且与青云宗现有体系截然不同的低级术法。
片刻后,他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清澈的流光一闪而逝,却并无丝毫阴邪之感。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张,并非结印,而是以一种极其舒缓、自然的姿态,仿佛在虚空中轻轻拨动着无形的琴弦。没有阴风怒号,没有黑气弥漫,更没有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
唯有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魂力波动,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清冽而纯净,以他为中心,极其温柔地向四周荡漾开来。
紧接着,一幕奇异的景象出现了。
大殿穹顶之下,那些镶嵌在墙壁上、原本散发着幽蓝色冰冷光芒的照明晶石,其光芒似乎微微活跃了一丝,仿佛被无形的微风拂过,光晕变得柔和了些许。空气中,那些肉眼不可见的细微尘埃,竟在这轻柔的魂力波动下,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开始遵循着某种玄妙的轨迹,缓缓盘旋、飞舞,折射出点点微光,如同无数细小的精灵在翩跹起舞。
靠近林阳的几名弟子,忽然觉得心神莫名宁静了下来,先前因审判而带来的紧张、焦虑、恐惧等情绪,竟如同被温水洗涤过一般,悄然缓解了不少,头脑变得异常清明舒泰。甚至连他们腰间佩戴的温玉、或是某些低阶的护身符箓,都微微散发出一层柔和的光晕,仿佛与那魂力产生了某种和谐的共鸣。
没有攻击性,没有压迫感,更没有丝毫的邪恶与污秽。有的,只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祥和,以及与周围环境微妙交融的和谐感。
“此术,名为‘灵犀引’。”林阳的声音适时响起,温和而清晰,如同在阐述一道丹方或一个阵法原理,“并非攻伐之术,亦非迷幻之法。其核心,在于以自身纯净魂力,引动周遭万物细微灵性,达至短暂共鸣,可宁神静心,亦可于特定环境下,略微增强对草木精粹、矿物灵韵的感知力。修炼此法,需心境澄明,神魂纯净,最忌焦躁与恶念,否则非但无益,反而可能引起魂力反噬,伤及自身。”
他一边说着,一边细致地控制着那微弱的魂力波动,让其效果持续显现。
“据那遗迹残碑所述,‘灵犀引’脱胎于上古时期一个名为‘百草园’的古老传承。该传承并非大宗大派,而是一群醉心于培育灵植、与自然沟通的先贤所创。其所有术法,皆围绕沟通、蕴养、共生之理念,与掠夺、毁灭、操控等邪道手段背道而驰。”
说到这里,林阳目光转向那枚依旧躺在托盘里、散发着若有若无阴邪气息的伪玉简,语气中带上了鲜明的对比:
“长老,诸位同门,可细细感知。弟子所施‘灵犀引’,其魂力波动宛若清泉流水,温润滋养,令人心安。而此伪玉简,”他目光一冷,“即便不去探查其荒谬内容,仅凭其自然散发出的那一丝微弱气息,便能感到其中的晦涩、阴冷、贪婪与死寂!那是一种渴望吞噬、撕裂、污染一切的邪恶欲望!”
“两者相较,犹如云泥之别,光暗对立!弟子纵然再愚钝不堪,又岂会放弃这般中正平和、有益神魂之上古正道,转而去修习那等粗劣不堪、自毁根基、且破绽百出之邪术?!”
他的话语,伴随着那依旧持续着的、令人心神宁静的“灵犀引”效果,形成了无比强烈的说服力。
根本无需再多言,事实已然胜于一切雄辩!
感受着周身那祥和宁静的魂力波动,再回想一下那玉简带来的本能不适感,所有弟子都彻底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林阳所掌握的,分明是一种古老而正派的魂术传承!
高台上,两位长老缓缓闭上双眼,仔细感知着“灵犀引”的细微波动,半晌后,同时睁开,眼中已是一片了然与惊叹。
“纯粹!古老!蕴含自然之道…绝非邪术!”红面长老喃喃道,语气肯定。
枯瘦长老更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林阳:“‘百草园’…老夫似乎在某部极其古老的宗门游记中见过零星记载,确是一个早已湮灭的上古传承,其理念与你所述无二!林阳,你竟能获得其残缺传承,真是…天大的机缘!”
这一刻,所有的怀疑彻底烟消云散。
林阳不仅成功驳倒了伪证,更以一种无可争议的方式,展示了自身所掌握力量的正统与清白!甚至,他还隐隐透露出了自己另一项惊人的底蕴——拥有部分上古正统魂术的传承!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自证清白了,这简直就像是在告诉所有人:我拥有的,远比你们诬陷我的,要高级、正统得多!
刘明彻底绝望了,身体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他不仅没能扳倒林阳,反而亲手将对方推到了一个更高的位置,而他自己,则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大殿内,寂静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看向林阳的、充满了震撼、钦佩、乃至一丝敬畏的目光。
魂术自证,正统渊源。
林阳以最光明正大的方式,将阴谋的泥沼,化为了展现自身光芒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