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这般大惊小怪的!”
刘县令极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极为嫌弃地将那块令牌给接了过来。
可他才刚一看清那令牌之上的字迹,那张本还充满了傲慢的肥脸上,神情瞬间便凝固了。
紧接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滚烫热流,便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心底直冲上天灵盖。
他那双本就充满了威严的小眼睛,此刻更是瞪得如同铜铃一般,里面盛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恐惧。
——秋?!
——成国公府?!
——这......这家伙,竟是......竟是国公府的世子爷?!
这个念头如同九天玄雷,狠狠地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将他那颗本还充满了算计的心给劈得是外焦里嫩,一片空白。
——完了!
——这下,怕是真的要完蛋了!
他心中疯狂地呐喊着,那两条本就因为肥胖而显得有些粗短的腿,此刻更是如同筛糠一般,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起来。
——我......我好端端地,怎么会惹上这么一尊大神?!
他心中哀嚎不已,那颗早已是被酒色给掏空了的脑袋瓜,也在这一刻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我与那些山匪之间那点见不得光的勾当,若是被他给捅了出去,那我......我这颗脑袋,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可......可若是不放他走,得罪了那权倾朝野的成国公,我......我同样也是死路一条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是!
刘县令只觉得自己仿佛是陷入了一个两难的绝境,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就在他心中充满了纠结,几乎快要被逼疯了的时候,一个充满了决绝的念头,便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脑海里涌现了上来。
——罢了!罢了!
——左右都是一死,倒不如,便就赌上这最后一把!
——只要,能将眼前这个小子给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干净了,再将罪名都给推到那些早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的山匪身上!
——到时候,死无对证!就算是那成国公再如何地权势滔天,也断然寻不到半分的证据,又能奈我何?!
——对!就这么办!
——到时候就算失败了,也能找个理由推辞过去,再看看能不能贿赂他。
想通了这一点,刘县令那颗本还充满了慌乱的心,也终于是缓缓地安定了下来。
他极为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将那块烫手的令牌重新丢了回去。脸上也重新挂上了那副充满了浩然正气的威严。
“什么令牌?!”他看着秋诚,那双充满了威严的小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茫然。
“本官两袖清风,一生都只知为国为民,从未与那些所谓的达官显贵们有过半分的牵扯!自然,也认不得这是哪家的东西!”
他看着秋诚,极为义正词严地说道:“不管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儿,还是真的山匪!到了本官这里,便都要一视同仁!”
“本官定然会彻查到底,既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秋诚看着他这副充满了虚伪的表演,只觉得一阵心累。
他缓缓地叹了口气,那张清俊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抹充满了无奈的笑容。
“唉......”
“没办法了啊。”
他看着眼前这位,还在一脸“你看我多正直”表情的县令大人,缓缓地摇了摇头。
“刘县令啊,”他缓缓说道,声音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意味,“本公子我,可从来都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良民。”
“京城里,多的是人骂我纨绔呢。”
他话音刚落,早已是将这一切都给尽收眼底的国公府亲卫们,便已是极为默契地,将手中那早已是出鞘了的兵刃,给握得更紧了些。
那一张张本还充满了恭敬的脸上,此刻早已是布满了冰冷的杀意。
刘县令见状,心中也是猛地一凛。
可他还未来得及下令,便见对面的那个白衣少年,极为随意地对着身旁的亲卫们,打了个手势。
那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
紧接着——
“——杀!”
伴随着一声充满了铁血煞气的暴喝,那十数名早已是蓄势待发的国公府亲卫,便如同猛虎下山,朝着那群早已是被吓破了胆的官兵们,猛地冲杀而去!
那些官兵们虽然看起来装备精良,可实际上,早已是被这平安镇安逸的生活给养得一个个的都成了酒囊饭袋,哪里还有半分的战力可言?
平日里,欺负欺负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倒还算得上是一把好手。
可如今,面对着这些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之上退下来的真正精锐,他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简直就是个笑话。
不过是短短的一炷香功夫,那百十号本还气势汹汹的官兵们,便已是尽数地被缴了械,一个个的都如同斗败了的公鸡,极为没有骨气地跪在了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而那位本还充满了官威的刘县令,更是早已被两个身形魁梧的亲卫给死死地按在了地上,用粗糙的麻绳给捆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秋诚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子,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充满了和善的温和笑容。
他看着眼前这个早已是被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的县令大人,柔声问道:
“刘大人。”
“现在,本世子能和你好好的讲讲道理了吗?”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平安县令刘大人,此刻早已没了半分官威。
“能!能!当然能!”
刘县令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手底下那百十号看起来装备精良的官兵,竟会在这区区十数人的面前,败得如此之快,如此干脆利落。
那根本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毫无悬念的屠杀!
不,连屠杀都算不上。
对方甚至都没有出尽全力,只是极为随意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刃,便已是将自己这边给打得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那份写意,那份从容,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群手持兵刃的官兵,而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看着秋诚,那张本就充满了肥肉的脸上,瞬间便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声音里更是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还好,还好本官早有预料,仍有转圜的余地!
“是......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是下官瞎了狗眼!竟敢......竟敢得罪了世子爷您这位贵人!还望......还望世子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下官这一次!”
他一边说,一边极为没有骨气地,将自己那颗早已是被吓得快要裂开的脑袋,在冰冷的地面之上,磕得是“砰砰”作响。
那副卑微的模样,与他方才那嚣张跋扈的姿态,简直是判若两人。
周围那些本还对这位县令大人充满了畏惧的百姓们,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心里瞬间便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快意给彻底地占满了。
他们看着那个正云淡风轻地接受着县令大人叩拜的白衣少年,眼睛里满是敬畏与好奇。
——这位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竟能让这位平日里说一不二的县令大人,都惧怕到了这个地步?!
秋诚看着眼前这个早已是被吓破了胆的刘县令,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是没有半分的同情。
“本来......”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声音平淡得不带半分的情感,“以你的所作所为,本世子便是将你当场格杀,也不为过。”
“只是,我毕竟不是你的上司,也无权教训你这等朝廷命官。”
工部的差事嘛......不提也罢。
他话音刚落,那刘县令便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连忙是极为激动地抬起头来,声音里充满了希冀。
“是是是!世子爷您说的是!下官......下官虽然有错,可终究是朝廷命官!您......您若是真的将下官给......”
“——但是。”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秋诚给极为不客气地打断了。
秋诚看着他,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充满了和善的笑容。
“但是,今儿这闲事,本世子还就管定了。”
他看着刘县令,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你,可有什么意见?”
那刘县令的身子猛地一僵,那颗好不容易才燃起了希望的心,瞬间便又被一股更为深沉的绝望给彻底地淹没了。
“不......不敢......不敢......”
他再也不敢有半分的侥幸,极为用力地将自己的脑袋磕在地上,那声音里充满了哀求。
“世子爷您......您有什么话,只管问就是!下官......下官保证,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额头之上,早已是磕出了一片殷红的血迹,冷汗更是如同瀑布一般,顺着他那肥硕的脸颊滑落,将身前的地面都给浸湿了一片。
“下官?”秋诚听着他这个称呼,却是轻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意味。
“倒也说得不错。本世子如今,也同样是在朝廷里任着职的。你自称一声下官,倒也没什么问题。”
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就算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工部员外郎,也能吹成是什么大不了的官。
说罢,他便再也懒得理会这个早已是被自己给吓破了胆的废物。
秋诚转过身,对着身后那些早已是等候多时的亲卫们干脆利落地挥了挥手。
“留下一半的人手。”他朗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帮着此地的百姓们将这火给灭了,将这残局给收拾干净了。”
“另外,”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再好生地清点一番,看看究竟有多少百姓遭了难。所有因此而遇害的家庭,都由我们刘大人出资,好生安葬,除了官府要给的份例之外,再给予三倍的抚恤!”
“——是!世子爷!”
那些亲卫们闻言,皆是极为默契地齐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佩与信服。
他们极为麻利地分出了一半的人手,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
有的组织着那些早已是被吓傻了的百姓们,一同提着水桶前去灭火;
有的则耐心地安抚着那些早已哭成了泪人的妇孺们,为她们处理着伤口。
那副训练有素、进退有度的模样,与方才那些早已是作鸟兽散的官兵们,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周围的百姓们见状,那颗本还充满了绝望的心,瞬间便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暖流给彻底地占满了。
他们一个个的都极为自发地跪倒在地,对着那个正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的白衣少年,发自内心地叩首谢恩。
“多谢公子大恩!”
“公子仁德!我等......我等永世不忘!”
秋诚看着他们,却是极为随意地摆了摆手。
“诸位快快请起。”他缓缓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长街,“这本就是你们该有的生活,我不过是帮着恢复而已。”
“只是……”他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人死不能复生。那些因此而丧命的无辜百姓,我定然会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这伙贼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罢,他便再不迟疑,对着剩下的那些亲卫们一挥手。
“将这些贼人,连同那个县令,都给本世子带上!”
“——我们去公堂之上,好好地审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