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信将额头轻轻抵在姜袅袅纤细的后颈处,与他方才的冷硬质问判若两人。
“对不起,方才是我不好。”他的声音闷在她的发丝间,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深深地呼吸着,贪婪地汲取着来自母亲身上的气息。这香气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沁入他的心脾,抚平了他躁动不安的灵魂。
姜袅袅静静地站着,感受着脖颈后方传来的,他温热的呼吸,以及那片逐渐洇开,微凉的湿意。
她的心仿佛被那滴泪水烫了一下,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她抬起手,温柔地向后探去,掌心轻轻抚上他埋在自己颈后的脑袋,指尖穿梭在他微凉顺滑的发丝间,动作充满了怜惜。
“别哭。”她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轻柔的安抚。
然而,回应她的,是薛怀信更加收拢的手臂,和他抬起脸,在她耳后发出的、带着一丝颤抖和不容置疑的偏执的低哑恳求:
“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卑微的强求,他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去,过往十几年的分离已然是他的极限。
此刻,什么都不再重要,他只想紧紧抓住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无论如何,绝不放手。
*
宫殿深处,寝殿内熏香升起青烟,却盖不住那一缕独特的,萦绕在姜袅袅身上的清甜暖香。
李玄稷处理完政务,踏入殿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刺目的画面。
薛怀信一袭青衫,坐于姜袅袅对面,正微微倾身,指点着棋盘上的局势。
他眉目清朗,举止间带着温雅从容,手指修长,执起棋子时动作不疾不徐,一派光风霁月的书生风范。
而姜袅袅则专注地看着棋盘,螓首微垂,侧脸线条柔美如玉,长睫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唇角噙着一抹浅淡而真实的笑容。
她偶尔因一步好棋而眼眸微亮,那光芒竟比殿内明珠更为璀璨。
两人之间分明隔着一张棋盘,坐得也算不得亲近,可那就是无端生出亲昵氛围,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将两人紧密相连,自然而融洽,容不得第三人插入。
李玄稷眸色骤然一沉,不悦与强烈占有欲的怒火瞬间窜起。
他抿紧薄唇,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玄色的龙纹常服带起一阵风,径直坐在了姜袅袅的身后,手臂极具占有欲地环过她的腰肢,将人半拢在自己怀中。
“袅袅,”他刻意放柔了声音,下巴亲昵地抵在她散发着幽香的发顶,目光却锐利地扫向对面的薛怀信,“想学下棋,怎不让我来教你?我的棋艺,难道还比不上旁人?”
姜袅袅正玩到兴头上,薛怀信虽在指导,却极有分寸,懂得不着痕迹地相让,既让她不时尝到胜利的甜头,又恰到好处地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她此刻心神皆在棋局上,对于李玄稷话语中那丝若有若无的冷意并未察觉,只随口应道:“你平日里那般忙……”
见她的注意力仍被棋局和对面的人吸引,李玄稷这才将目光彻底投向薛怀信。
薛怀信感受到那道冰冷的视线,这才不慌不忙地,如同刚刚发现李玄稷一般,微微躬身,隔着棋盘执礼:“微臣,参见陛下。” 他言辞恭谨,身形却并未如常般起身跪拜,依旧安然坐于凳上。
一时间,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如同实质般撞在一处,仿佛能迸出火星。
一个尊贵倨傲,帝王威仪浑然天成,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不悦,一个清雅内敛,书生皮囊下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隐忍与坚持。
暗流汹涌,剑拔弩张。
偏偏被李玄稷圈在怀中的姜袅袅,对此毫无所觉,兀自拈着一枚白玉棋子,秀眉微蹙,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她身上那缕幽香,在三人之间静静弥漫,无声地撩拨着两颗截然不同,却同样为她悸动的心。
李玄稷感受着怀中温香软玉,他唇角勾起毫无温度的弧度,语气里的讽刺:“看来薛侍郎还是太过清闲了些。竟有这等闲情逸致,日日入宫来陪皇后消遣解闷。”
殿内的空气因他这句话,瞬间降至冰点。
*
寝殿内烛火摇曳,空气中含有甜香的味道,但此刻却骤然掺杂了侵略的气息。
姜袅袅吃痛地倒抽一口冷气,纤纤玉指抵在李玄稷的肩头,试图推开那颗埋在她颈窝处的脑袋,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羞恼:“嘶…李玄稷!你是属狗的吗?不许咬!”
她今日只着一件素色寝衣,领口因方才的动作微微松散,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雪白脖颈和隐约精致的锁骨。
李玄稷抬起头,俊美无俦的脸上竟带着几分委屈与蛮横交织的执拗,他非但不松手,反而将人箍得更紧,薄唇贴近她耳畔,嗓音低沉而危险:“袅袅偏心,如今寻回了自己的亲儿子,眼里便没有我了?你先前明明说过要奶我的,如今却只顾着他……”
他这话语带着几分胡搅蛮缠的意味,灼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与颈侧。
姜袅袅被他这通颠倒黑白的抱怨气得双颊绯红,更添艳色。
她美目圆睁,用力瞪着他:“我没奶你吗?那你现在吃的是什么?”这话一出口,她自己也觉出几分羞人,脸颊更是烧得厉害。
李玄稷却不与她做这口舌之争,只是眸光幽暗地锁着她因气恼而愈发鲜活明媚的脸庞,如同盯紧了猎物的猛兽。
他喉结滚动,再次俯首,竟是不管不顾地又在她纤细的锁骨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呀!说了不许咬!”姜袅袅惊喘一声,抬手拍打他的后背,那点力道对于男人来说如同隔靴搔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