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手掌握紧的瞬间,时间与空间仿佛都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那四个守卫脸上的紧张与戒备,在下一秒,就彻底被一种无法理解的空白所取代。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没有四散飞溅的金属碎片,甚至没有能量冲击带来的光和热。
那扇雕刻着狰狞秃鹫、厚重得足以抵挡小型陨石撞击的合金闸门,就那样……消失了。
它不是被分解,不是被汽化,而是更根本的、从存在层面上被抹去。
上一刻,它还是一个坚固的、有质量、有实体、占据着空间的“事物”;
下一刻,它就变成了“无”。
构成它的原子、束缚原子的法则、乃至它在时空中留下的痕迹,都在我虚握的掌心之中,被悄无声息地归还给了绝对的虚无。
那只由齿轮和骸骨构成的秃鹫徽记,在消失前的最后一瞬,仿佛扭曲了一下,像是在哀嚎。
随后,门后那片原本被遮蔽的空间,就突兀地、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了我们面前。
门框的边缘光滑如镜,仿佛它生来就是如此,从未有过一扇门镶嵌于此。
四个守卫僵在原地,手中的能量武器还保持着瞄准的姿态,但他们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我能清晰地感知到他们意识深处掀起的风暴:那不是面对强敌的恐惧,而是一种世界观崩塌后的彻底茫然与战栗。
在他们的认知里,破坏需要能量,需要过程,需要遵循物理定律。
而我所做的,超出了他们能理解的一切范畴,如同神只抹去画卷上的一笔,不讲任何道理。
他们的战斗意志,连同那扇门一起,被我彻底抹消了。
“人~,门不见了。”
doro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她的小手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角,语气里充满了单纯的好奇,就像在看一场有趣的魔术。
“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它没有被藏起来,”我收回手,牵着她迈步跨过那道无形的门槛,声音平静无波,“它只是不存在了。”
门后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更加巨大的机库,穹顶高得惊人,几艘小型突击舰正悬停在维修架上,无数粗大的能量管道像巨蟒般缠绕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发出幽幽的蓝光。
数百名“清道夫”成员散布在机库的各个角落,他们有的在赌博,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对机械进行改造,整个空间充斥着一股汗水、酒精和金属焊接的混合气味。
我们的出现,以及那扇主闸门的诡异消失,让整个机库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上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们身上,错愕、惊疑、然后迅速转为凶狠与暴戾。
刺耳的警报声终于在几秒后凄厉地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机库内疯狂闪烁,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一片血色。
“什么人!?”
一声粗野的咆哮从机库深处传来。
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在一群亲卫的簇拥下大步走来。
他比周围的成员高出近一个头,半边身体都由粗犷的机械构件取代,一只巨大的液压机械臂上还焊接了一挺多管旋转机枪,闪烁着寒光的枪口比doro的脑袋还大。
他的脸上布满伤疤,一只眼睛被一个不断扫描着四周的红色电子眼替代。
他就是这里的“规矩”——“清道夫”的首领。
他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已经接近了这个世界凡俗生物的顶峰,混杂着生物的狂野与机械的冰冷。
但在我眼中,依旧脆弱不堪。
他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门口,最终落在我身上,那只猩红的电子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是你干的?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我没有回答他的废话,我的神识已经在他身上找到了我需要的东西——一枚挂在他脖子上的、由某种生物脊椎骨制成的奇特钥匙,它正散发着与“锈蚀之心”那个方向隐隐的共鸣。
我的目的很明确,过程越简单越好。
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件会移动的家具,语气平淡地吐出四个字:
“交出钥匙。”
我的话音不高,在这片巨大的机库中却清晰得如同在每个人耳边低语。
一瞬间,那因为主闸门消失而带来的死寂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压抑不住的、饱含着嘲弄与愤怒的哄笑声。
“交出钥匙?”
那半机械的首领像是听到了宇宙诞生以来最好笑的笑话,他那只完好的人类眼睛眯了起来,而红色的电子眼则疯狂地闪烁着,仿佛在计算我的威胁等级。
他粗大的机械臂缓缓抬起,上面焊接的多管旋转机枪开始以低沉的嗡鸣声预热,枪管旋转带起的微风,吹动了他脸上横亘的伤疤。
“小子,你脑子是不是被星际尘埃给堵了?在这颗破石头上,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身后的亲卫们也纷纷举起了武器,能量枪械的充能声此起彼伏,在空旷的机库中汇成一片令人牙酸的交响乐。
更远处的那些“清道夫”成员,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重新挂上了他们赖以为生的凶残与狞笑。
在他们看来,我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闯入者,刚才那扇门的消失或许是什么他们无法理解的高级科技或诡异异能,但在绝对的火力覆盖下,一切都将化为灰烬。
“给他点颜色看看!”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那首领脸上的最后一丝戏谑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杀意。
他猛地一挥手,咆哮道:
“把他和那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玩意,一起给我打成肉酱!”
命令下达的瞬间,整个机库变成了一个光的海洋。
上百道能量光束、实体弹丸、甚至几枚小型追踪导弹,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将我和doro小小的身影彻底笼罩。
刺目的光芒将我们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忽长忽短,狂暴的能量波动让空气都开始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人~,好亮啊。”
doro仰着头,看着那些如同流星雨般坠落的攻击,小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像是看到了某种盛大的庆典,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
我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只是在我与doro身周一米左右的范围内,一层无形的、绝对的“领域”悄然展开。
那不是能量护盾,也不是空间屏障,而是“无”的延伸。
当第一道幽蓝色的等离子光束射入这个范围时,它没有激起任何涟漪,没有发生任何爆炸,它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凭空消失了。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成百上千的攻击,无论是灼热的能量还是冰冷的金属,都在触及那片无形领域的一刹那,被彻底抹去了存在的概念,归于虚无。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诡异到了极点。
狂暴的火力风暴,就像是倾盆大雨落入了无垠的沙漠,连一缕青烟、一丝声响都没能留下。
几秒钟后,当所有武器的第一轮倾泻结束,机库内再次陷入了比之前更加可怕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看着那完好无损的地面,看着依旧平静地牵着手的我和doro,仿佛在看两个不属于这个宇宙的鬼魂。
那上百名凶神恶煞的宇宙海盗,脸上的表情从凶狠变成了茫然,再从茫然转为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清道夫”首领脸上的肌肉在疯狂抽搐,他那只红色的电子眼因为信息过载而发出了“滋滋”的电流声。
他预热了半天的多管旋转机枪,最终一发子弹都没能射出,因为他握着扳机的手指,在目睹了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后,已经僵硬得不听使唤。
我牵着doro,开始向他走去。
我的脚步声很轻,但每一步都像重锤一样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脏上。
我们面前的人群,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的兽群,惊恐地、连滚爬爬地向两侧退开,为我们让出一条笔直的通道。
没有人敢阻拦,甚至没有人敢抬头看我。
我一直走到那高大的首领面前,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多,但此刻,他却在我的注视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那半边机械身躯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
我伸出手,动作不快,却让他无法生出任何躲闪的念头。
我的指尖轻轻掠过他粗壮的脖颈,摘下了那串由生物脊椎骨串成的钥匙。
骨质的钥匙触手冰凉,带着一丝岁月的沧桑。
“现在,它是我的了。”
我将钥匙握在掌心,平静地陈述了这个事实。
然后,我不再看他一眼,牵着doro,转身向着机库的另一个出口走去,那里是通往“锈蚀之心”的方向。
整个过程,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