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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二天的夜幕降临,哈利再次踏出乌姆里奇那间粉红色的办公室时,与昨日那沉重压抑、仿佛背负着无形枷锁的状态截然不同,他的脚步轻快,甚至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勾勒出一个带着惊奇和如释重负的弧度。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通过密道回到了德拉科的级长寝室。

房间里,壁炉的火光跳跃着,将温暖的光晕洒满每个角落。

德拉科正坐在他那张宽大的、摆放着各种精密仪器和厚重典籍的书桌前,微微蹙着眉,羽毛笔在羊皮纸上飞快地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显然正专注于某项需要专注的作业。

“德拉科!”哈利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像一阵风似的刮到书桌旁,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发现宝藏般的惊喜笑容。

德拉科没有抬头,目光依旧黏在面前的论文上,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轻微的、表示听到了的单音:“嗯?”

“太奇怪了!”哈利迫不及待地分享他的发现,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提高,“乌姆里奇那支该死的羽毛笔,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梅林开眼,出故障了!

它写出来的字,在羊皮纸上还是那种血淋淋的样子,我的手上也确实沾满了‘血’,黏糊糊的,但是!”

他强调般地顿了顿,伸出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在德拉科眼前晃了晃,“你看!它没有在我手上留下任何痕迹!一个字都没有!

乌姆里奇那个老巫婆,就坐在她那个粉红色的宝座上,居然一点都没发现不对劲!

她看着我写,看着羊皮纸上的‘血字’,还以为她的恶毒魔法在照常运转呢!”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疑惑。

如果非要德拉科找一个比喻,那就像一只原本以为要挨揍、却意外得到了超大份肉骨头,正欢快地摇着尾巴、眼睛闪闪发光的大型犬。

德拉科手中的羽毛笔依旧没有停歇,笔尖流畅地划过羊皮纸,留下优雅而复杂的魔药配方分析。

他只是几不可查地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哈利并不气馁,他兴奋地坐到书桌旁的软椅上,身体微微前倾,继续着他的猜测,语气充满了美好的期盼:“你说,这笔之后会不会一直保持这样?再也刻不上字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简直太棒了!就算每天晚上去她那里耗着,也只是浪费点时间而已……”

这时,德拉科终于写完了论文的最后一个段落,他将羽毛笔轻轻搁在墨水瓶旁的笔架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脆响。

他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对上哈利那双因为兴奋而愈发璀璨的绿眼睛,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扰后的无奈,却又隐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纵容。

“肯定会一直这样的,哈利。现在,安静一点,我在写魔药论文,最后的时间快到了。”

“哦……”哈利像是被按了静音键,立刻乖巧地应了一声,缩回了想要继续挥舞的手臂。

他讪讪地从书桌旁起身,溜达到房间另一侧那张铺着墨绿色天鹅绒的沙发上,随手从旁边的小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翻看起来,试图营造一种“我很安静,绝不打扰”的氛围。

然而,他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德拉科。

从他时不时就从书页上方偷偷抬起眼,飞快地瞄向书桌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好奇、探究和一种“你快问我呀”的期待感,就能看出他根本心不在焉。

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本被西里斯鄙夷地扔在角落、由魔法部颁发的《魔法防御理论》。

德拉科原本确实打算专心致志地将论文的收尾部分完成。

他和西弗勒斯最近在某种特殊解毒剂的改良上取得了关键性突破,西弗勒斯甚至私下透露,准备将这项研究的成果整理后,作为推荐他进入国际魔药协会的敲门砖之一。

想到他那向来厌恶人际交往、言辞刻薄的教父,竟然愿意为了他,耐着性子去和协会里那些眼高于顶的老古董们周旋,德拉科就觉得肩头责任重大,更是干劲十足,恨不得立刻将论文臻至完美。

但是……某个人的视线实在太过炽热了。

那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牢牢锁定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疑问和一种傻乎乎的欢喜,存在感强到让他根本无法忽略。

德拉科又坚持写了几行,笔尖却因为那扰人的注视而微微凝滞。

他终于放弃般地,再次将羽毛笔放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抬起眼,精准地捕捉到沙发上那个正假装看书、实则眼神亮得惊人的家伙。

“问吧。”他言简意赅,语气里带着一丝被打败的无奈,但灰蓝色的眼底深处,却悄然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

得到“圣旨”的哈利如同被按下了弹射按钮,立刻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几乎是瞬间就重新坐回了德拉科身边的椅子上,动作敏捷得丝毫不像刚受过“惩罚”的人。

他凑近德拉科,脸上带着“我早就猜到了”的笃定笑容,压低声音,如同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所以,小龙,是不是你做的?你昨天晚上出去夜巡,根本就不是和塞德里克换班,就是为了这个,对不对?”

他的语气到最后,已经不再是疑问,而是十足的肯定。

德拉科看着他这副“快夸我聪明”的模样,灰蓝色的眼眸中终于清晰地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他微微颔首,语气带着马尔福式的矜持赞扬:“看来还不算太傻,波特。”

哈利无奈地撇撇嘴,带着点小抗议:“拜托,我好歹也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好吗?”

“成年巨怪。”德拉科照例轻描淡写地怼了回去,仿佛这是他们之间某种心照不宣的情趣。

随即,他微微抬起线条优美的下巴,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里,难以抑制地流露出属于炼金师成功完成杰作后的骄傲与得意,如同孔雀展示它华丽的尾羽。

“我把她办公室里那些储备的、以及正在使用的惩罚笔,全都调换过了。”

德拉科宣布道,声音里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你现在用的,包括她以后可能会拿出来的,都是我根据她那恶毒的原版笔,精心仿造而成的赝品。

只不过……”德拉科故意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看着哈利好奇地睁大眼睛,才慢悠悠地指向自己书架上一瓶看起来毫不起眼、盛装着暗红色液体的玻璃瓶,“……这一次,笔尖流淌的不再是你珍贵的鲜血,而是这个。”

哈利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那瓶“特殊”的“墨水”。

瓶子触手冰凉。他拔开瓶塞,谨慎地凑到鼻尖轻嗅——一股并不浓烈、但绝对无法错辨的、属于血液的腥气瞬间涌入鼻腔。

“呕……”哈利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味刺激得够呛,连忙手忙脚乱地塞紧瓶盖,仿佛那是什么剧毒物质,迅速将其放回原位,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这什么鬼东西?闻起来像……放了很久的血?”

德拉科被哈利那夸张的、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反应逗得低笑出声,眉眼间那点冷傲彻底化开,染上真实的愉悦。

“鼬鼠的血,混合了一些我特制的、无味但能完美模拟血液粘稠度和氧化效果的魔药。

保证就算把那老巫婆的脸按在羊皮纸上,她也分不出这和真血有什么区别。”

德拉科解释道,语气带着一丝恶作剧成功的狡黠,“我放在她那儿的羽毛笔,笔杆内部被我铭刻了微型的传导符文,它们只会提取这个瓶子里的液体作为‘墨水’。

同时,这支笔被施加了一个巧妙的镜像咒,它会在持笔者的另一只手背上,同步留下完全相同的、由这种‘墨水’构成的字迹痕迹。

就相当于,一支笔,同时完成了两份‘抄写’。”

他摊了摊手,做出一个优雅的结论:“所以,只要没有蠢货跑到她面前,傻乎乎地嚷嚷‘教授你看我的手没事’,乌姆里奇就永远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她只会沉浸在惩罚有效、权威得以彰显的虚假满足里。”

“小龙!”哈利听完这精妙绝伦的计划,激动得无以复加。

他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德拉科,不由分说地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响亮而湿润的吻,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感激和崇拜,“你简直就是我的梅林!我的救世主!我……”

德拉科被他这过于外放的热情弄得有些耳根发热,连忙伸出手,精准地捂住了哈利还在不断喷洒赞美之词的嘴巴,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羞赧,但更多的却是被取悦的满意。

“等等,先别急着夸。”他打断哈利,语气带着一种“好戏还在后头”的意味,“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哈利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扫过德拉科的手心,示意他在听。

德拉科松开手,微微扬起下巴,用一种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般的平淡语气,抛下了另一个重磅消息:

“我昨天晚上,顺便也让乌姆里奇女士自己……亲身‘品尝’了一下她心爱的羽毛笔,那独一无二的‘美妙’滋味。

我想,她现在应该对‘感同身受’这个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哈利彻底愣住了。

他没想到,德拉科在为他解决持续伤害的同时,竟然还不动声色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替他报了这“刻字”之仇。

一股滚烫的、汹涌的情感瞬间冲垮了他的心防,让他喉咙发紧,眼眶微微发热。

“梅林的宝石……”哈利喃喃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再次紧紧拥抱住德拉科,这次的动作却轻柔而充满了珍视,“德拉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能遇到你,能和你在一起,是我经历过所有糟糕和不幸的事情里,最幸运、最美好的一件事。”

他将脸埋在德拉科颈窝,嗅着那清冽熟悉的气息,感受着那份深沉而缜密的爱意。

短暂的、温馨的拥抱过后,德拉科有些不自在地轻轻动了动,试图打破这过于煽情的氛围。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日的冷静自持:“好了,拥抱和感谢到此为止。

现在,伟大的救世主先生,可以放开我,让我继续完成我那关乎国际魔药协会资格的论文了吗?

而你,可以安静地去做你自己的事了,比如,真正看一本有用的书。”

哈利依言松开了手臂,但就在德拉科以为他终于要消停的时候,他飞快地凑上前,在德拉科微抿的唇上偷了一个轻如羽毛的吻,然后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带着得逞的笑容,心满意足地溜回了沙发。

这次,他总算安分地拿起了一本关于高级变形术的理论书,真正看了起来。

……

得益于德拉科那足以以假乱真的炼金杰作,哈利的“惩罚”虽然依旧耗费时间,但至少不再伴随着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屈辱。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哈利正坐在格兰芬多长桌旁,与罗恩、赫敏以及凑过来的纳威、西莫等人一边享用午餐,一边讨论着即将到来的魁地奇选拔。

礼堂内熙熙攘攘,充满了餐具碰撞和学生们交谈的嘈杂声。

突然,一阵音量过高、带着明显气急败坏意味的反问声,如同利刃般刺破了礼堂内相对和谐的氛围,从大门外清晰地传了进来:

“不好意思,教授,你到底在含沙射影些什么?!”

那甜腻却尖刻的声音,毫无疑问属于多洛雷斯·乌姆里奇。

瞬间,礼堂内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正在切牛排的、低声交谈的、甚至打闹的学生们,动作都顿住了,齐刷刷地回过头,望向那两扇沉重的橡木大门。

几个坐在靠近门口、反应迅速的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学生,已经按捺不住好奇心,立刻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悄无声息地溜到了门边,试图听清外面的对话。

哈利与罗恩、赫敏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也立刻起身,随着一小股被好奇心驱使的人流,涌向了礼堂门口。

门外,霍格沃茨的门厅里,一场无形的对峙正在上演。

麦格教授穿着一身严谨的翠绿色长袍,站得笔直,如同悬崖边一棵历经风霜的冷杉。

她的表情是惯常的严肃,但镜片后的目光却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站在她对面的、那个裹在刺眼粉红色套装里的矮胖身影。

乌姆里奇脸上那副假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受到冒犯后的、混合着愤怒和倨傲的神情。

面对乌姆里奇拔高的质问,麦格教授的情绪异常稳定。

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如同山涧流淌的溪水,不带一丝波澜,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教授,我想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含沙射影’任何事。

我只是在要求你,在处罚我的学生时,必须严格遵照霍格沃茨既定的校规,合情合理,并且秉公办事。”

她的措辞严谨,滴水不漏,却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乌姆里奇敏感脆弱的神经上。

此刻,礼堂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小巫师,他们三两成群,窃窃私语着。

不少人目光隐晦地瞥向站在人群前方的哈利,低声交换着关于他之前被乌姆里奇课后惩罚的传闻。

“看她那样子,肯定是麦格教授发现了她对哈利的惩罚不对劲……”

“我听说乌姆里奇用的笔会刻字流血……”

“梅林啊,真的吗?太可怕了!”

“我就说哈利这几天脸色差多了……”

门厅里的争执在继续发酵。

“也许是我多虑了,米勒娃——”乌姆里奇拖长了语调,试图用这种亲密的称呼来拉近距离,却只显得更加虚伪,“可听起来,你似乎是在质疑我在我自己课堂上的权威!”

她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可惜她那过于矮小的身高让她不得不高高地抬起头,才能仰视着麦格教授,这让她的话语天然缺乏了压迫感。

她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当她带着怒气念出“米勒娃”这个名字时,她猛地向上迈了一步,踏上了门厅通往礼堂的第一级石阶。

这一步,让她的视线终于能与站在平地上的麦格教授齐平,仿佛借此夺回了一点对话的平等权。

麦格教授丝毫不为所动,她灰色的眼睛依旧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她毫不退缩,紧跟着也踏上了一步台阶,站到了与乌姆里奇同一水平线上,瞬间将那刚刚被乌姆里奇拉平的气势再次压了下去。

“没有这回事,多洛雷斯。”麦格教授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稍稍加快,显露出她内心的不悦,“我只是在质疑你那些过时的、并且在我看来效果堪忧的教学方法。”

她的话语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切中乌姆里奇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乌姆里奇被麦格教授这毫不留情的评价和紧随其上的步伐气得够呛,她的眼睛和脸颊都鼓了起来,配上那身粉红色的衣服,此刻更像一只涂脂抹粉、即将爆炸的癞蛤蟆。

乌姆里奇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更大的音量和高帽子来压制对方:“恕我直言,教授!”

她的声音尖利得有些刺耳,“你质疑我的教学方法,就等同于是在质疑批准并推行这套方法的魔法部!

再说远一点,你就是在质疑福吉部长本人!”

她甚至刻意歪了歪头,试图用她那圆钝的、毫无线条可言的下颌线对着麦格教授,做出一个高傲的姿态。

“我这人,”她继续说道,语气变得愈发阴冷,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宽容和实质性的威胁,“一向是宽容大度的。但是,有一样东西,是我绝对无法容忍的,那就是——

不、忠、诚!”

最后三个字,她咬得极重,如同掷出的三块冰坨。

“不忠诚……?”

麦格教授仿佛被这三个字迎面击中,她不由自主地、微微地向后退了一小步,从台阶上退回到了平地上。

她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脊背,似乎有了一瞬间不易察觉的佝偻。

她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一种深切的、被侮辱的伤痛。

对于将一生都奉献给霍格沃茨、恪守规矩、忠诚于教育事业的米勒娃·麦格来说,被一个粉红色的官僚扣上“不忠诚”的帽子,这在她看来是极其荒谬且难以接受的。

乌姆里奇敏锐地捕捉到了麦格教授这瞬间的失态和退让。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对手的破绽,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狠厉。

乌姆里奇立刻乘胜追击,再次向上迈了一步,站到了更高一级的台阶上。

现在,她终于可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站在下方的麦格教授,以及所有聚集在礼堂门口、屏息凝神观看着这场交锋的学生们。

乌姆里奇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痛心疾首和幸灾乐祸的夸张表情,甚至称得上咬牙切齿:

“霍格沃茨的情况,比我预想的,要糟糕得多!”

她的声音回荡在门厅里,带着一种宣布判决般的庄严和毫不掩饰的威胁。

然后,她微微扬起下巴,脸上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得意与兴奋混杂的喜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康奈利·福吉部长,”乌姆里奇宣布,语气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在了解到这里的真实情况后,必然会立刻采取坚决的行动,来纠正这些……令人遗憾的偏差。”

其他的小巫师们都不可置信的抗议着,只有一直紧紧盯着她、善于捕捉细节的赫敏,注意到了乌姆里奇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近乎狰狞的喜色。

赫敏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褐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浓重的忧虑和一种山雨欲来的不祥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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