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早已经备好。
孔雀开屏的程清瑶被丫鬟拥簇着出了府门,一眼瞥见不远处的程央宁。
眼里的得意被嫉妒所取代。
没想到素来低调的程央宁稍作打扮,竟美得清新脱俗,好似不食人间烟火。
程清瑶忍不住轻嗤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今日不过去赏花,四妹妹这般装扮,未免也太过用心了。”
程央宁顿下脚步:“今日公主府宴会,我自当衣冠整洁,仪容得体,才能不失了伯府颜面。”
她淡淡扫了眼程清瑶身上的绫罗绸缎,目光又落在满头金钗步摇上。
“三姐姐今日倒是光彩照人,离的远远的,我便闻到三姐姐身上花香扑鼻,想必精心准备许久了吧?”
这话听着像是在恭维,但程清瑶又不傻,胸口怒气翻涌,瞪了眼程央宁,转身上了马车。
素月吹捧着:“小姐息怒,何必跟一个没见识的人动气,四小姐再怎么打扮也不过是乌鸦学舌,比不上小姐半分。”
“等小姐得到太子殿下赏识,想拿捏住四小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程清瑶闻言,正了下衣襟,端出一副高傲矜持的模样:“你说的有理,等我成为太子妃,定要让程央宁好看!”
只要今日能得到太子殿下青睐,别说是禁足,连祖母都得对她刮目相看!
*
长公主府的奢华是出了名的。
皇帝心中始终存在无法宣泄的愧疚,最终化为荣宠和物质上的补偿。
府邸占据上京风水宝地,亭台楼阁皆选用上等金丝楠木,梁柱上雕刻着唯有皇家才能使用的龙凤图案。
皇帝深知长公主喜爱花卉,旨意通达天南海北,将名贵稀有花卉送入长公主府。
长公主虽无亲王之名,但实际上的奢华荣宠远超一众皇子亲王。
刚入府,便有丫鬟将其领入花厅,回廊亭阁各角落放置争奇斗艳的花卉,恍如仙境。
今日受邀的皆为五品以上的世家公子和贵女们。花厅里,中间隔了道屏风,两侧有条不紊地摆满了案几和软凳。
花厅四周青纱垂幔,随风飘扬,早到的贵女们三五整群,各个珠光宝气,言笑晏晏。
程央宁刚入花厅,原本喧闹的厅内安静了不少,几乎所有目光都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
一袭淡蓝色衣裙,在满屋姹紫嫣红中反而更加清新脱俗,好似炎日里的一股清泉。
而身边的程清瑶,一袭绯红色衣裙,贵气十足的配饰挂在身上,倒显得有些用力过猛。
程清瑶见众人把视线放在程央宁身上,面上险些挂不住。
孟知意早早到了公主府,上前挽住程清瑶的胳膊,状似无意扫了眼她头上步摇。
声音刻意放大:“表姐头上的步摇是宝翠阁新出的样式吧。”
程清瑶伸手扶了下:“正是。”
孟知意打趣道:“这支步摇我前日便在宝翠阁见过,掌柜的藏着掖着说,是给贵人留下的,原来是表姐这位贵人。”
“也是,也只有表姐身上的贵气才能压得住这支步摇。”
程清瑶被恭维的没了气性,孟知意半推半就把她拉入花厅里。
这时,有个不起眼的丫鬟悄悄上前,“程四小姐,彩云姑姑想请您过去一趟。前日刚送来的几盆兰花似乎有些精神不济,花苞也有些垂头。”
程央宁心中了然,微微颔首:“有劳带路。”
程清瑶在众人恭维下,眉宇间又染了娇纵之气,忽然察觉程央宁不知何时不见踪影,视线捕捉到洛祈川的身影。
手里拎着兔笼,张扬肆意。
程清瑶拉着一旁礼部侍郎府上的贵女胳膊,悄悄凑过去道:“我方才见到洛小侯爷了,你要不要过去瞧瞧?”
礼部侍郎府上的嫡次女李若枝,去年在秋猎上,对洛小侯爷一见钟情,周围贵女们都清楚。
李若枝长相清秀,身上散发着温婉端庄气息,闻声,微微垂着眼睫。
“这……不太好吧。”
程清瑶怂恿她:“有什么不好的,你若是害怕,我陪你过去。”
*
程央宁处理完花卉沿路返回,刚入了花厅旁的一条小径,忽然一道身影从拐角处跳出来,险些撞上去。
洛祈川手里拎着紫竹兔笼,眉眼间尽是少年的桀骜与意气,故意板着脸。
“你这几日怎么不找我拿兔子,让我给你白白当兔倌?我才没有闲工夫帮你照顾这俩小玩意。”
他晃了晃手里的兔笼,语气幽怨又嫌弃,两只毛茸茸的小灰兔缩在角落。
他刚入公主府,便瞧见程央宁往这边走,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害他在这等了好一会。
他何时等过别人?
算了,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程央宁莞尔一笑:“我这几日在府中实在抽不开身,有劳小侯爷了。”
洛祈川想起小厮说的话,立刻收敛了脾性,佯装不在意问道:“你这几日在府上可有遇到什么麻烦?”
他别扭道:“你可别误会,我是担心你把兔子接回府没精力照料,给它们养死了。”
程央宁不以为意:“我能遇到什么麻烦?”
这人偷偷查她?
真是个傲娇鬼。
洛祈川觉得她不领情,脑袋又笨!
只想撬开她脑袋看看!
他不经意扫见手腕上的玉镯,戴在她手上还挺好看的,瞬间没了怨言,扬了扬下巴。
“算了,我这人向来大度,这兔子便再放我这养两日,你记得早点把它们接回去。”
话落,他拎着兔笼离开。
浅夏盯着风风火火的背影,小声嘀咕:“小姐,小侯爷不是来送兔子的吗,怎么又拿走了?”
程央宁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笑意:“人家想要的,是咱们亲自去侯府把兔子接回来,今日就是来敲打咱们的。”
她可没闲功夫去侯府,要送,也是洛祈川亲自给她送过来。
浅夏恍然大悟,低声道:“奴婢懂了,小侯爷把兔子当作筹码,想要见小姐。”
程央宁:“随他去吧。”
与此同时,花厅内觥筹交错。
梁青礼刚踏入花厅,一道熟悉又带着无奈的声音穿透层层谈笑声,精准地刺入他耳中。
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