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处，贵女们大多都是看戏状态，无人敢轻易出声。
陈寄雪站在人堆里干着急，也不能在此时做些什么。她知道自己愚笨，生怕说错话，搅和了事情。
长公主的眉头微不可察蹙起:“你们二人所言当真？”
洛祈川火急火燎走来，扫了眼周围状景，额头青筋暴起。
“长公主殿下明鉴，这分明就是血口喷人。程四小姐离得有十万八千里，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怎么能欺负她们二人！”
“分明就是她们二人合起伙在欺负程四小姐！”
他语气急切，护犊子的心思昭然若知。
程央宁那么柔弱的姑娘，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肯定是程清瑶又想陷害她！
李若枝咬咬牙:“洛小侯爷方才又没在这，怎么知道不是程四小姐所为？”
洛祈川姿态蛮横:“你怎么知道我没看见？我方才就在远处瞧见了，才敢来这里打抱不平！”
“最讨厌你们这些自己落了水，还偏要拉人垫背之人！”
李若枝听了前面的话，心里一咯噔，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又听了后面的话，妒火在心里燃烧。
洛小侯爷竟然为了程央宁来做假证，他就那么在乎程央宁？
素月赶来时，瞬间惊慌失措，连忙将程清瑶从地上扶起来。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落水了？”
程清瑶身体虚浮，低声斥责她:“别乱说话，人可寻来了？”
素月压低声音:“奴婢把梁世子寻来了，梁世子面色着急，定会站在小姐这边的。”
长公主见他们各执一词，一时不知该如何决断。
一道清冷身影紧随而来。
梁青礼极其克制的目光落在程央宁面容上，复杂的情绪在胸腔乱撞，
喉间艰难地滚动了下，思念硬生生堵在喉咙处，无法宣泄。
他拱手行礼:“殿下，事出蹊跷，仅凭片面之词恐怕难以决断。礼……程四小姐性子沉静，或许另有隐情。”
洛祈川应着腔:“就是，臣子也这般觉得。”
程清瑶狠狠抓着素月的胳膊，压抑着低声:“梁世子这是在帮程央宁？”
她本意是想让梁青礼看清程央宁的真面目，一石好几鸟。
既让洛祈川和梁青礼厌恶程央宁，又让长公主殿下斥责程央宁，回府之后被父亲和祖母惩戒，还能卖李若枝一个人情。
顺便把程央宁的名声搞臭，太子殿下日后便是见到程央宁，也会生出刻板印象。
为何他们都帮程央宁说话？
素月不敢吭声，只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程央宁心情极好地看着这场闹剧，浅浅勾唇。
闹够了，也该收尾了。
僵持之下，程央宁上前一步，朝着长公主盈盈一福。
“殿下明鉴，臣女到来时，恰逢见到李小姐湿了衣裙，不慎跌坐在地上。”
“三姐姐站的离湖边太近，也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撞了下，这才失足落了水。臣女见状，还让身边丫鬟去喊人来。”
“恐怕是三姐姐和李小姐受了惊，一时看花了眼。”
程清瑶愤愤道:“四妹妹还真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与李小姐还能说谎不成？”
程央宁侧过身，面带担忧地看向她:“三姐姐受了惊，看错人也是难免的，我不会怪三姐姐。”
李若枝低头抽泣:“程四小姐可真会说笑，你我今日头一回见面，难不成是我做的局，冤枉了你？”
长公主闻言，当真不知该信谁的话，想糊涂了事，将此事揭过去。
程央宁朝长公主再次福身:“今日之事确实因臣女而起，扰了宴会。”
“臣女可否向长公主讨要个赏赐，允臣女片刻，自证清白。臣女绝不会损及宴会分毫，只求一个水落石出。”
长公主沉吟片刻:“罢了，本宫准你。”
既然两方都争执不休，她自然是愿意卖个人情，也算是还了救治花卉之情。
得了准许，程央宁从容不迫朝程清瑶走去，微微俯下身，凑近她耳畔。
声音带着嘲弄:“三姐姐费心搭的戏台子，我若是不唱，确实不恭。”
程清瑶猛地睁大眼睛，眼底带着一丝惊慌，“你说什么？”
她想做什么？
程央宁站直身子，娇嗔道:“三姐姐年纪轻轻，怎么还耳背了？等回府，妹妹给你寻几个郎中医治。”
她没等程清瑶做出反应，径直走到李若枝身边，扫了眼她身边丫鬟。
“你也看见我推了你家小姐，又推了程三小姐？”
丫鬟被她身上气势震了下，硬着头皮一口咬定:“就是你推的我家小姐，难不成还是我家小姐自己摔倒的？”
程央宁拉住李若枝的胳膊，将人搀扶起来，半拖半扶带到湖边。
她声音平稳，带着安抚:“李小姐既然想要个公道，我便亲自给你。”
李若枝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有人按着她肩膀，迫使她蹲下。
下一刻，按在她肩上的手移到脑后，一股力道将她的头按进水里。
水面骤然劈裂。
李若枝惊呼一声，刚想挣扎，两只胳膊却被禁锢在身后。
整张脸没入水中，窒息感瞬间袭来，只能发出沉闷的呜咽。
湖水疯狂涌入她口鼻，呛得胸口疼，却又无法挣扎。
溅起的水花落在程央宁衣袖和衣襟处，打湿了小片。
李若枝感觉快要窒息时，整个脑袋被提出水面。她张大嘴巴，大口吸取周围空气，呛咳出好多水，连鼻涕都不受控涌了出来。
还没吸两口空气，脑后的手再次把她按进水中。
“呜……”
又一次冰冷窒息。
一次次起落，李若枝妆容遗失，眼里只剩下惊恐和哀求，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周围的贵女骇然失色，见长公主面色沉静，并未出言阻止，众人只能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洛祈川倒吸一口凉气，很快反应过来。
程央宁在自证。
要是他平白无故被人污蔑，只会跳脚伤人，可不会有程央宁这般柔和的手段。
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钦佩。
浅夏适时出声，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声音压的低:“小姐，李小姐好像快不行了，再按下去会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