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之心跳如鼓，只觉得周身静的出奇，喉间的感触让他浑身有些燥热。
眼底暗涌翻滚。
他垂下眼睫，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
周围气氛有些粘稠。
程央宁猛地推开他，垂下眼睫:“我、我方才听到外面有动静，才……”
裴晏之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耳边“吱呀”一声，那道粉色身影已经消失。
脚步声听起来有些乱。
他喉间不受控反复滚动两下，只觉得被少女触碰到的地方传来阵阵细微的酥痒，轻如鸿毛，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深吸几口气，试图压下心底的悸动，回过神后走出杂间，站在廊下吹风。
凭栏而立，身姿如松。
廊下燥热气息拂过他面容，非但没有驱散体内的热意，反而添了一把火。
京牧站在他身后等待指示。
他那惜时如金的太子殿下竟站在廊下一刻多钟未动。
看似在观赏风情，但好似失了神。
半晌，耳边传来声音。
“去前院看看发生了何事，方才从廊下经过的是何人，程四小姐为何要怕她。”
京牧拱手:“是。”
他刚要转身离开，耳边又传来声音，“事无巨细。”
京牧应下，身影一闪而过。
裴晏之站在原地，面容沉静，周身散发着矜贵气息。
她好像很怕那人。
脑中又浮现她不安的神情，眼睛水雾雾的，让人想要怜惜。
裴晏之总感觉喉间还贴着那抹温软，每次滚动都带着些许艰难。
如玉的指尖在喉结处揉了揉。
片刻，京牧赶回:“殿下，方才从廊下经过的是永安伯府三小姐。”
“今日曹府举办芍药宴，前院洛小侯爷纵马而来，不知为何那马匹一直追着程三小姐，程三小姐想要跑入廊下。”
“程四小姐怕马匹冲撞了廊下贵女，直接将程三小姐扑倒在凉亭，二人皆脏了衣裙，所幸没有受伤。”
“事后，程三小姐当众埋怨程四小姐，曹夫人让丫鬟带二人去厢房梳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听说程四小姐先前一直在庄子里养病，这两日方回京，如今是伯府嫡四小姐。”
裴晏之眸光未动。
养病？不过是说辞罢了。
程四小姐哪像病弱的身子。
他方才在廊下听的清楚，程三小姐跋扈的很，程四小姐似乎很怕她，应该在府中经常受欺负。
燥热一瞬散去，眼底的眸光沉了沉，抬步朝前院走去。
*
“小姐，方才那人是谁呀？”浅夏好奇地问。
程央宁想起手心里的心跳，唇角忍不住勾起，“他说他姓裴。”
某位不知名的太子殿下。
他既然想瞒着身份，以后便让他瞒个够好了。
浅夏摸了摸耳后，有些不解:“小姐不认识他？”
她怕小姐一介弱女子，被他人欺负了。
在府中，小姐受欺负了她还能去找大公子做主，在外面她又不能一拳打十个。
程央宁凑到她耳边:“你怕我欺负他？”
浅夏眼睛睁得极大:“小姐还能欺负他？奴婢是怕小姐被人欺负。”
程央宁笑笑:“放心吧，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裴晏之，腰还不错。
快到前院，程央宁见到倚着廊柱的洛祈川，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几乎要融进朱红廊柱色彩里。
她扫了眼，继续往前走。
洛祈川眉头一蹙，拦住她的路，“你没瞧见我？”
程央宁脚步一顿:“洛小侯爷？”
洛祈川闻声，心情好了些，微微抬起下颌，声音清朗透露着少年气息。
“你方才替我解了围，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只要在我力所能及之内，我都能帮你实现。”
程央宁没什么兴趣:“我方才救的是我三姐姐，和小侯爷有什么关系？”
她继续沿着长廊往前走，洛祈川背对着往后退，发带逆着风飘荡。
他还没遇到过敢这么和他说话的人，除了那个总爱在府里吹胡子瞪眼的洛老头。
“你当真不要？”
程央宁步子缓慢，想了想:“都说站得高看得远，我还没骑过马，小侯爷可舍得让我骑一回？”
洛祈川觉得自己遇见了妙人，竟有人想骑他的马。
骑他的马，等于骑在他头上。
他从陛下那顺来的汗血宝马，才驯服了烈性，就有人敢打他的疾风主意。
整个上京谁不知道他最爱马匹，她胆子可真大。
算了算了，他方才也听她身边的丫鬟说了，她方回京定是还没听过他的名号，才敢这般无礼。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的姑娘和方才前院的当真有些不同，不似大多贵女的端庄或跋扈，倒有几分灵动。
尤其是那双眼睛，对他透露着几分不耐。
他头一次在姑娘面前碰壁，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洛祈川刚要开口同意，便被人堵了回去，“小侯爷舍不得我也不会强求，便当我随口说说罢了。”
话落，程央宁径直略过他，沿着长廊和其他贵女们相逢。
洛祈川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他还没吭声，怎么就成了没同意？
他当真不受人待见？
洛祈川拐了个弯朝旁边阁楼走去，耳边萦绕着方才的话。
他是什么小气的人吗？
当然不是！
话都不让他说，就给他扣帽子，他名声还要不要了？
曹公子见人来，心又是一惊，连忙起身让座:“洛小侯爷这边请。”
周围的公子哥们纷纷起身。
洛祁川直接落座，端来曹公子递来的茶水，也不知道耳边在叽叽歪歪什么，猛地一口而尽。
差点没吐出来。
他忍着下咽，放下茶盏。
“这什么破茶，又苦又涩。”
众人面面相觑，曹公子笑脸相迎:“这是上好的雀尖茶，品类稀有，极其难得，家父偶然间寻了些。”
要不是今日被周围公子哥们激了下，他还不舍得拿出来呢。
这雀尖茶千金难求，泡开后茶水清澈透亮，似有兰香萦绕。入口时茶味醇厚，让人回甘生津。
哪里又苦又涩？
分明是洛小侯爷心里有事。
他又斟了杯放在洛祈川面前，“洛小侯爷慢些品尝，兴许能品出不同。”
洛祈川没什么心情:“算了，你们继续，我就是上来讨杯茶而已。”
他视线忍不住往下张望，一眼寻到廊下对她爱搭不理的身影。
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一个紫衣男子倚着木栏，手里拿了把折扇摇着，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洛小侯爷是在赏风景，还是在赏风景中的人？”语气里满是调侃。
洛祈川一个眼神也不留给他:“要你管，别站在我面前晃悠，吵到我眼睛了，吟你那破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