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主宅。
温霆合起手上东洲码头的方案计划书,咬着雪茄,吐出一圈浓白的烟雾:
“这个方案我没有意见,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前两天我跟徐正天的秘书碰了个面,他说徐正天对你很满意。不出意外的话,东洲的这个码头,以后就是我们温家的了。”
温霆满意地看向自己一手精心栽培的继承者:
“景澜,你做得很好。”
温景澜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发现已经凉了,将杯子放了回去。
“这个板块,本来就不应该有人和我们争。整个m城,除了温家没人吃得下这么大的体量。只是……”
温霆拿下茄,抬起褶皱的眼皮:
“只是什么?”
温家近年来的产业版图越扩越大,最近又吃下一块地标级的商业综合体项目,需要调动到的资金涉及百亿。
银行已经对温氏国际进入资产评估阶段,若是这个时候抽调大量流动资金,势必会影响本轮融资的结果。
两块奶油蛋糕同时落到温家的盘子里,多少也会有些消化不良。
温景澜说出自己的顾虑:
“现在有点麻烦的是两个项目几乎是同时进行。这样一来,几百亿的资金要跟着一起滚动,如果出了什么岔子,温氏的资金链就会吃紧。”
风浪越大,鱼越贵。
温霆的半辈子都是豪赌,关键的是——他把把都通赢。
“怕什么。”
温霆不以为意地弹了弹烟灰,
“温时那边的军火生意应该不少赚,如果资金方面有亏空,就把那里的钱抽出来弄干净。”
说到温时,温霆扭过脖子,眉头紧皱:“二少爷呢?还没起床吗?”
按照规矩,每个周日的中午,温景澜和温时都要来主宅陪温霆一起用饭。
美其名曰,家宴。
眼下都快十二点了,还不见温时的影子。
管家张康年赶紧上前,弯腰俯身过来:“老爷,二少爷昨天好像在星河湾待到很晚才回来。估计这会儿还在睡呢。”
温霆脸色沉了下来:“让人去把他叫起来!天天吊儿郎当,像什么样子!”
他最看不惯温时那副游手好闲的德行,天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这次干脆一声不吭就带着姜迟烟人间蒸发了一个礼拜,简直无法无天。
桌上的茶水换了两三泡,还是不见温时的踪影,温霆动了肝火:
“怎么回事?!我现在在这个家说话没人当回事了?!叫个人都叫不动了!”
吕琳听到吵闹声,拢着披肩缓缓下楼,走到温霆背后,双手轻搭在他肩头:
“发那么大火干什么,小心气坏身子。他从小跟着那个乡下女人长大,本来就不懂规矩,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何必生这种无谓的气。”
温景澜知道黄美玲是吕琳心里头的一根刺,
人都死了这么多年,她还会时常把那个女人挂在嘴边挖苦讽刺。
这种行为在温景澜眼里,多少有点上不得台面的市井气,
他劝过两次,吕琳不当回事,反而怪他这个儿子不够贴心,他也就随她去了。
可是今天吕琳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神经质地喋喋不休:
“我早说让他出去独立门户,你非不听。他天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你又非要他跟景澜住在一起,谁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景澜。你不心疼儿子,我心疼!”
温景澜收起桌上文件,扫了眼脸色阴沉的温霆,淡声吩咐张康年:
“先上菜吧。阿时昨天才出差回来,累了是正常的,让他多睡一会儿。”
因为温时的关系,温景澜多少也有些看不上温霆。
说到底,温时是温霆的种,无论因为什么原因,他都未曾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这在温景澜的思维体系里,称得上卑劣。
对温景澜而言,照顾自己的女人和后代,是男人的本分,也是义不容辞的义务。
佣人很快将满桌菜肴摆上,厨房新进了一批海鲜,餐桌上清一色都是海鲜类的菜式。
吕琳让佣人先盛一碗刚出锅的松茸响螺炖鸡汤给温景澜:
“儿子,是不是你爸最近给你安排太多工作?看你都瘦了,多喝点汤补补。”
温景澜挽起衬衫袖子,刚端起汤碗,就听到背后佣人喊了一声:“二少爷。”
温时拖着脚步晃进来,懒懒散散一屁股在温景澜身旁坐下,苍白的眼眶皮肤下是两片浓重的阴影,
一张嘴,仍然是阴阳怪气:
“爸,哥,不好意思啊,起晚了。乔蔓太磨人了,昨天缠着我到半夜,把我累坏了。”
吕琳听他一张嘴就是污言秽语,两条又细又长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不屑地耷拉着眼角朝他瞥他一眼。
温时像是才注意到吕琳,两颗漆黑的圆眼珠直直地盯着她:
“温夫人,你也在啊。怪我,说话没遮没拦的,污了您的耳朵。”
吕琳被他怨毒的眼神盯得发毛,强作镇定地冷哼一声,转开眼睛不敢再和他对视。
“好了好了,吃饭吧。”
温霆摆摆手,示意佣人给温时也盛碗汤:
“你这次怎么回事,要出差也应该提前和家里说一声,不声不响地就失踪,你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
温时没动筷,眼皮略过桌子上的菜色,撇了撇嘴:
“我没胃口,你们吃吧。”
温霆这下再也绷不住慈父的面具,手掌重重往桌上一拍:
“温时,你不要太过分!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长辈在桌子上,什么时候轮到你说没胃口?”
吕琳得意地弯起嘴角,发怒的温霆没那么容易消气,她乐得躲在一旁看好戏。
温景澜眼神一动,迅速扫过温时腹部的位置。
昨天,乔蔓已经第一时间把温时受伤的消息告知他。
“张叔,”
温景澜放下汤碗,抬手招来张康年,
“让厨房做两道清淡的小菜,不要放荤腥了,海鲜那些也统统不要。”
当温时处于弱势地位的时候,他心里头那点对幼弟的疼爱又会从身体的某个角落里钻出来。
他扮演着沉稳兄长的角色,在弟弟和父亲之间充当调停者:
“爸,阿时还没调整好作息,没胃口也正常。”
温霆沉着脸,没有说话。
一时桌上只有动餐具的声音,
用饭过半,温霆拿过餐巾擦了擦嘴,突然提起姜迟烟:
“晚上陆家的老爷子设饭局,你一块去,顺便把姜迟烟也带上。”
在m城能排得上号的“陆家”,只有国会议员陆徵那一脉。
温时脸色一凛,捏着筷子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带她去干什么?”
温霆表情古怪,胸腔滚出两声短促的狞笑:
“陆今曜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姜迟烟是姜博文的女儿。我看姜博文是想再卖一次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