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病房格外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在空旷里回荡。
季珩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输液管,脑子里却全是苏漾的影子。
她浅杏色的裙摆扫过地面的弧度,她浅褐色瞳孔里的平静,她笑起来时微微上挑的眼尾……
这些画面像藤蔓,缠着他的神经,让他辗转难眠。
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怎么会如此魂牵梦绕?
倦意终于袭来时,他坠入了梦境。
梦里是一片湛蓝的海,阳光透过清澈的海水,在海底别墅的玻璃墙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苏漾穿着白色的泳衣,靠在露台的栏杆上,长发被海风拂起,侧脸在阳光下白得像玉。
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鼻尖蹭过她的颈窝,她没有躲,反而转过身,踮起脚吻住了他……
那些亲密的触感、温热的呼吸、她眼底的涟漪,真实得仿佛就发生在上一秒。
“唔——”
季珩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
他愣住了。
作为守身如玉二十四年(他记忆里的二十四年)的单身主义者,他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会做如此……详细的亲密梦?
不对。
温景然说他结婚了,和苏漾。
那是不是意味着,梦里的场景,其实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们早已彼此拥有,只是他忘了?
这个认知让他耳根发烫,心里却又涌上一股莫名的躁动。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试图压下那些荒唐的画面,可苏漾在梦里的眼神,却像烙印一样刻在脑海里。
后半夜,季珩彻底没了睡意。
他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天色从墨黑变成鱼肚白,心里反复琢磨着那个梦,以及自己对苏漾的反常在意。
第二天一早,陈默就来了,手里拿着厚厚的报表。
“季总,这是近四年的资产盘点和公司市值报告。”陈默把文件递过去,语气恭敬,
“季氏的全球业务扩张了37%,尤其是在新能源和卫星通讯领域,市场份额稳居第一。您私人的不动产也新增了12处,包括两座私人岛屿和五栋古堡……”
季珩随手翻了翻,报表上的数字后面跟着一长串零,看得他眼皮直跳。
“我现在这么有钱?”他挑眉,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
“我以为四年前已经够有钱了,没想到还能更离谱。”
陈默的表情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季总,严格来说……这些资产现在不属于您。”
“嗯?”季珩抬眼,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您半年前签了协议,”陈默递过另一份文件,
“将名下所有财产和季氏60%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了苏漾小姐。所以现在,是苏漾小姐拥有这些资产,您只是……管理人,帮她继续打理,让资产增值。”
季珩:“……”
他看着文件上自己龙飞凤舞的签名,又想起昨天苏漾那句“为了你的钱和股份”,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合着他不仅结婚了、抢了兄弟老婆、失忆了,还把自己折腾成了“给老婆打工的”?
这四年的他,到底是疯得有多彻底?
“知道了。”季珩把文件扔回桌上,语气复杂,“出去吧。”
陈默刚走,季珩就对着镜子折腾起来。
他让男护工找了把梳子,对着镜子把额前的碎发梳得整整齐齐,又让护工帮忙把病号服的领口系好,甚至还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试图摆出一个“看起来不太糟”的表情。
他一边对着平板处理公司邮件,一边频频看向门口,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走廊里任何一点脚步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平板上的邮件处理完了,午饭也送来了,门口却始终没有动静。
苏漾……不来了吗?
她昨天说“看情况”,难道是敷衍?
季珩的心情一点点沉下去,连午饭都没什么胃口。
下午,温景然推门进来时,就看到季珩坐在床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病号服穿得整整齐齐,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像只等主人回家的大型犬。
“哟,今天这发型不错啊。”温景然走过去,手里还拿着个苹果,语气调侃,“生病了还这么精致,等谁呢?”
季珩没理他的调侃,直接下令:
“温景然,你给苏漾打个电话,让她过来看看我。”
“凭什么?”温景然咬了口苹果,“人家不愿意来,我总不能绑着她来?”
“你就说……”季珩顿了顿,眼神闪烁了一下,“说我伤口疼得厉害,好像裂开了。”
温景然“噗嗤”一声笑了:“季珩,你这招‘装病博同情’,对苏漾用过不止一次了。”
他靠在墙上,挑眉看着季珩,“以前你差点死了来博取她同情,她早就免疫了。我打赌,她不会来。”
季珩的眉头拧得更紧,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看着温景然,忽然问:“温景然,以前的我,是不是也这样?”
“哪样?”
“一想到苏漾,就控制不住自己,满脑子都是她,只想见她,哪怕用些幼稚的手段。”
季珩的声音有些沉,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
温景然啃苹果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语气认真了些:“是。比这还严重。”
他想起以前季珩被苏赶出卧室,能守在她门口一夜不睡,“你以前啊,为了她,连自己的原则都能扔了。”
季珩沉默了。
失忆四年,结婚,财产全给了老婆,老婆还不爱自己,出车祸都懒得来看他……
这日子,过得真是荒唐又憋屈。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刚梳好的发型瞬间乱了。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很轻,却像踩在他的心尖上。
“咔哒——”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季珩猛地抬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