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还在转。
红光在它表面闪,一闪一闪的,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脏。
陈无戈的手按在沙魂核心上,掌心裂开一道口子,血珠顺着指缝滴落,落在核心缝隙里——没有滑走,反而被吸进去,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正在签署。
陈无戈不看骰子,也不看对面那个穿着定制西装的男人。
陈无戈的眼睛往天花板角落看了一眼——通风口那道小裂缝后藏着三具影兵,它们早已连通信号,从陈无戈踏入赌场那一刻起,就一直在等这一刻。
左脚轻轻一踩地。
就在这一瞬,三百米外一栋烂楼顶上,狙击枪的瞄准镜亮起红点。子弹飞出,穿过风沙,直冲赌桌中央。
陈无戈的身体已经向右移了半步。
快得不像人类,像是一道影子提前预判了命运。
陈无戈身后的空气突然变了。
一具影兵从虚空中冒出来,双臂交叉挡在陈无戈面前。它全身是黑的,没有脸,只有个大概人形,仿佛是从黑暗本身里长出来的怪物。
轰!
子弹打在影兵胸口,炸出一团火光。赌桌一角被掀翻,金属腿弯了,防护罩裂了缝。灰尘炸开,人群尖叫着往后退,有人甚至直接瘫坐在地上。
陈无戈站稳,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陈无戈知道这些人怕的不是死,而是未知——他们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动的,更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轮到自己。
陈无戈看向窗外狙击手的方向,又看向那个刚站起来的财阀代表。那人还没说话,就被眼前这一幕吓住了,嘴唇微颤,声音卡在喉咙里。
“你该赌的,”陈无戈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刀子一样插进每个人的耳朵,“不是输赢,是你能不能活到明天。”
话刚说完,那具挡住子弹的影兵就变成黑烟,缩回阴影里。它没消失,只是藏进了地面、墙角、柱子后面——就像从未存在过。
八个护卫立刻冲上来,拿着重型电磁枪,枪口对准陈无戈。他们动作整齐划一,一看就是训练过的特种部队。有人喊:“封出口!抢核心!”
声音刚落,空气中一阵轻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苏醒。
陈无戈站着不动。
右手慢慢按在桌上,指尖还在流血,血顺着桌面流进裂缝。当血碰到某个点时,桌子轻轻抖了一下——不是错觉,是某种机关被激活了。
赌场四周的影子开始动。
地板下、吊顶里、柱子后,十几道黑影悄悄钻出来。每具影兵都和刚才一样,没脸,但动作很快,精准、冷酷、致命。
第一具影兵从后面靠近第一个护卫,一手掐住脖子,一手扭手腕。咔的一声,枪掉了。那人没出声就倒下了,像一块石头砸在地上。
第二具影兵跳上吊灯,荡到两个并排跑的护卫头顶,双腿夹住一个脖子,同时把另一个拉倒。两人头撞在一起,当场昏过去,鼻血直流。
第三具直接从柱子里穿出,扑向准备开枪的第四个护卫。影兵的手插进对方胸甲,捏碎了通讯器。那人手指刚碰到扳机,武器就没用了,整个人愣住,眼神涣散。
整个过程不到七秒。
八个护卫全倒了,没人逃,没人叫。两具影兵拿走其中一人腰上的通讯器,扔进通风管。另一具爬上墙,切断狙击手的联系线。
全场安静。
铁鳄坐在主位上,机械手紧紧抓着扶手,发出吱嘎声。铁鳄盯着陈无戈,眼神变了——不是怕,是震惊之后的害怕。
铁鳄知道这人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
影兵不是假的,也不是幻象。它们能碰人,能打人,能杀人。而且来得突然,像从地下爬出来的鬼。
陈无戈这才走向赌桌。
陈无戈弯腰,捡起地上还在转的骰子。骰子浮在空中,红光还没停。裁判站在旁边,脸色发白,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无戈把骰子握进手里。
血包住骰子,顺着纹路渗进去。陈无戈手指用力,指节发白,仿佛要把整个世界的重量压在这颗小小的六面体上。
三秒后,骰子停了。
数字九出现,灵能匹配成功。
裁判咽了下口水,声音发抖:“第三局……陈无戈赢。”
铁鳄的手还停在座椅下的按钮上。那是遥控器,能叫二十个重装守卫进来。只要按下,整个赌场都会打起来。
但铁鳄没按。
铁鳄知道现在按也没用。那些守卫进来,也会像刚才八个人一样,被影子里的东西放倒。
陈无戈抬头看铁鳄。
两人对视几秒。
铁鳄慢慢松开手。
铁鳄输了。不只是这一局,更是气势上输了。
陈无戈不说什么,把骰子放在桌上,转身往赌场中间走。沙魂核心还在他怀里,有点烫。陈无戈走到倒地的护卫身边,脚步没停。
影兵一个个消失。
它们回到地板缝、墙角、吊顶里。没有一个留在明处。但所有人都知道,它们还在。
只要陈无戈想,它们就会再出来。
灯光闪了一下,像是跳电。监控屏幕黑了一瞬,又亮了。没人注意到,通风管拐角处,一具影兵蹲在那里,手指搭在信号线上——它正监听所有通讯频道,随时准备切断任何试图报警的声音。
陈无戈走到大厅中间停下。
陈无戈背对着铁鳄,面对所有人。有人想跑,被门口守卫拦住。没人敢动。
陈无戈抬起右手,看掌心的伤口。血还在流,不多。陈无戈不擦,让血滴在地上。
第一滴血落地,核心在口袋里震了一下——像是回应。
第二滴血落下,赌场东边一根柱子的影子晃了晃——仿佛在点头。
第三滴……
突然,西边包厢传来急脚步声。
一个人冲出来,穿财阀作战服,手里拿短管脉冲枪。他是唯一漏网的护卫,一直躲在二楼包间。
财阀护卫一出来就举枪。
枪口对准陈无戈后背,手指要扣扳机。
可就在财阀护卫要开枪时,脚下地板猛地一震。
一道黑影从陈无戈影子里窜出,扑向财阀护卫脸。财阀护卫只看到一团黑,接着脖子一凉,整个人往后倒,枪滑出去老远。
影兵收回手,低头看一眼财阀护卫脖子上的印,确认不能动了,就把财阀护卫拖进楼梯下的设备间。
陈无戈始终没回头。
陈无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但陈无戈的左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短匕。那把匕首能展开成战刃,现在贴着陈无戈身体,静静等着——不是为了杀戮,是为了威慑。
全场没人再敢动。
铁鳄坐在位置上,额头出汗。铁鳄知道今晚的事不会传出去。陈无戈不会让消息泄露,他自己也不会说输得这么惨。
陈无戈站着,呼吸平稳。
陈无戈不宣布胜利,也不提矿脉归谁。他知道不用说,结果已经定了。
赌场顶上的风扇慢慢转,吹来一丝风。
一滴血从陈无戈掌心落下,砸在地砖上,声音很轻。
血迹慢慢散开,像一朵黑色的花,在寂静中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