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内,沈嫣与林晚调息了约莫一个时辰,虽未完全恢复鼎盛状态。
但疲惫已去了大半,苍白的脸色也重新焕发出光彩。
那三颗“九转幻心丹”被沈嫣小心翼翼地收在怀中,温玉丹瓶隔着衣料传来淡淡的暖意,提醒着她方才那场耗费心神的炼丹已然功成。
就在这时,洞府外传来了熟悉的、带着几分刻意庄重的脚步声。
是红璃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位手捧托盘的侍女。
“沈嫣,林晚,姐姐请你们去流霞殿。”
红璃站在洞口,依旧是那副小大人的模样,但眼神中多了几分与有荣焉的亮光,
她打量了一下两人的气色,微微点头,“看样子是缓过来些了,走吧,别让姐姐等久了。”
沈嫣与林晚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跟着红璃再次走向那座精致而威严的流霞殿。
夕阳的余晖将栖霞境渲染得如同梦境,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柔软的霞光之上。
殿内,红玥依旧坐在主位,见到她们进来,目光首先落在了沈嫣身上。
那冰蓝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欣赏,快得让人几乎捕捉不到。
“看来,沈小友此番是成功了。”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往日少了几分疏离。
沈嫣上前一步,恭敬地将那温玉丹瓶呈上:
“幸不辱命,前辈。此乃三颗‘九转幻心丹’,请前辈查验。”
红玥并未立刻接过,只是目光扫过那丹瓶,微微颔首:
“丹药霞光内蕴,气息醇和纯净,更有‘净心幻意’流转其间,品质属上乘。沈小友果然未让本座失望。”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这对一向言辞含蓄的她而言,已是极高的赞誉。
沈嫣心中松了口气,谦逊道:“前辈谬赞,若非青丘提供如此珍稀的药材和绝佳的炼丹环境,晚辈断无成功可能。”
红玥这才抬手,示意侍女接过丹瓶。她看向沈嫣,语气平和:
“丹既已成,本座承诺的酬谢,自当兑现。”
她目光转向旁边一位侍女捧着的托盘,上面放着三个造型古朴的玉质酒壶,壶身隐隐有灵光流转,“这是三壶窖藏三百年的‘七情蜜酿’。”
接着,另一位侍女上前,托盘上则是十株约莫尺许高、通体如同紫水晶雕琢而成、枝叶间流淌着朦胧霞光的小树苗。
细弱的根须被灵土仔细包裹着,散发着清新的生机与淡淡的幻梦气息——正是那“幻梦水晶梨”的树苗!
看到这些树苗,沈嫣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这不仅关乎师尊苏清寒的“土特产”任务,更意味着灵枢峰未来可能多出一项珍贵的传承。
“多谢前辈厚赐!”沈嫣和林晚齐声道谢。
红玥微微抬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此乃你应得之物。”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沈嫣脸上,似乎想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些什么,“苏清寒让你来,除了炼丹,可还有其他交代?”
沈嫣心中微凛,知道这才是红玥真正想问的。她如实回答:
“回前辈,师尊只吩咐晚辈前来,听从前辈安排,并……记得带回些青丘特产。”她略去了“土特产”这个不太文雅的词。
红玥闻言,唇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像是想起了苏清寒那不着调的作风。
“她倒是会省事。”她没再追问,转而说道,“丹药既已炼成,你们可在栖霞境再休息一两日,待精力完全恢复后再离去不迟。璃儿,”
她看向一旁努力保持严肃的红璃,“你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知道啦,姐姐!”红璃连忙应下。
离开流霞殿,夕阳已将大半边天空染成了瑰丽的锦缎。
红璃抱着装有树苗的玉盒(坚持要亲自拿,以示重视),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显然心情极好。
“沈嫣,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嘛!”
回到客舍庭院,红璃将玉盒小心放在石桌上,终于卸下了那点故作的老成,围着沈嫣转了两圈。
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和一点点佩服,“姐姐可是很少那么直接夸人的!看来你炼的丹药是真的很好!”
沈嫣看着眼前活泼灵动的红衣少女,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最初的那点敬畏早已化为了淡淡的暖意。
她笑了笑:“也多亏了红璃大人护法,还有林师妹相助。”
“那是自然!”红璃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份“功劳”,尾巴尖儿得意地翘了翘。
随即又想起什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的语气问,“喂,沈嫣,你炼完丹,是不是很快就要回你们那个人族宗门了?”
沈嫣点了点头:“嗯,宗门内还有许多事务,不便久留。”
红璃的耳朵几不可查地耷拉了一下,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摆摆手:
“回去也好,你们那里肯定没我们青丘舒服!不过……”她眨了眨眼,“你答应我的那些人间界的故事,可还没讲完呢!还有那些味道奇怪的丹药,还有没有新的了?”
看着她那明明不舍却强装不在乎,又惦记着“零食”和故事的小模样,沈嫣心中微软,承诺道:
“故事自然会为大人讲完。至于丹药,待我回去后,若研制出新的口味,定想办法给大人送来一些。”
“这还差不多!”红璃满意了,但随即又凶巴巴地补充,“不过你可要快点!不然时间久了,本大人可能就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夜色渐浓,栖霞境的星辰似乎格外明亮。
沈嫣独自站在窗前,望着与青玄宗截然不同的夜空,手中摩挲着那枚月华流影石,心绪如窗外流淌的霞光般,纷繁复杂。
炼丹成功的喜悦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离愁和对未来的思量。
青丘的这段经历,宁静而奇特,红璃的傲娇单纯,红玥的深不可测,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怀中那十株幻梦水晶梨的树苗,更是将青丘与灵枢峰,与她,无形地联系在了一起。
她不由得想起慕容芷温柔的眼眸,想起她为自己梳理长发时的静谧时光,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和思念。
不知师姐近日可好?那枚暖玉,是否还贴身为她带着?
还有师尊苏清寒……想到要将这树苗和蜜酿带回去交差,沈嫣几乎能想象到师尊那看似慵懒、实则必然藏着算计的笑容。
此番青丘之行,恐怕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吧。
林晚的鼾声从隔壁房间隐隐传来,带着少女毫无心事的酣甜。
沈嫣轻轻叹了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下。
无论如何,青丘之事已了,是时候准备返回宗门了。
只是不知,归去之后,等待她的,又将是怎样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