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颜说这话的时候，再次用了内力加持。
沉闷而带着打击感的音功将昏死的人强行唤醒过来，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这话。
说完以后，她还特意命人拿了个沙漏过来计时，好对那些人形成更厉害明显的心理压力。
狗砸看着自家宿主翻来覆去地折磨这些名门正派的家伙们，除了直呼夺笋，别的啥也说不出来了。
等沙漏拿上来。
一时间。
这个上万人的山顶平台竟陷入了诡异的平静。连魔教这边都不再大喊大叫了，一个个屏着呼吸等所谓的名门正派露出自己真面目。
是以。
虽然一炷香时间并不长。
正道众人却有种度日如年之感。
没有人想死，但也没有人想第一个表现出来愿意用武当掌门换命的心思。尽管内心觉得这样也不错，以武当掌门一人换千万性命，他算得上是死得其所的。
可他们是名门正派，上山之前还许下了共进退、同生死的诺言。刚才悄摸摸临阵逃脱还好，毕竟大家一起的跑的，挤成一堆，也分不清谁是第一个了。
这会，魔教妖女已经把话说开。万众瞩目之下，谁要是第一个表态了，走了，那就正儿八经地把贪生怕死四个字给刻在自己身上了呀！
因此。
哪怕心里着急的要死，一直暗搓搓数着时间，恨不得表演个当场消失术。可表面却不得不稳住，等着观察其他人的反应，看有没有人先站出来。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沙漏里的沙子已经快要见底。一刻钟时间，就这么在煎熬中一点点过去了。
沐颜静静看着他们自以为镇定其实魂都要飞走了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看来各位都挺讲义气，居然没有人想用武当掌门的命换你们的命！可以的！沐某很佩服！那咱们便不等了。这就送你们上路！你们同年同月同日死，说不定来世还能做兄弟。”
说完，抬手便打碎了那即将流完的沙漏。
这个动作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着四分五裂的沙漏碎片，仿佛联想到自己的下场，其中一部分人率先屈服。
“慢着！”他们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沐教主，多谢您的大恩大德，愿以武当掌门用他的命换我们的命，我们这就滚！”
说完以后，唯恐沐颜说话不作数一样，重重磕了个响头，连滚带爬地往平台旁边的下山路跑去。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
一旦有人开了口子，大家便都开始心安理得了起来。
他们觉得，只是想活命而已，不丢人！
而且，反正要死，用一个人换千万人活命，其实很划算了。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人往后一步步退去，之后转身拔腿就跑。
而且，他们都怕沐颜临时改主意，下黑手，所以几乎是争先恐后朝着狭窄的下山路跑的。
都是受了伤的人，有人跑了两步倒下被人踩踏。
有人为了快点占据狭窄的通道，将其他人推倒。
这样的乱象下，道德开始难以压制求生欲。
站在前面的，一向守望相助的八大门派，也开始行动了起来。
关系尚且不错，还顾着面子的，能上前给武当掌门说一句对不住。
更多的则是一个接一个悄无声息离开。加入那抢夺生机的队伍。
整个平台名门正道占据的那一半空间混乱不堪。
沐颜刚才那一掌，还有大锤子砸下来一般威力无穷的声音，没有要他们一条人命。
反而在抢着逃生的时候，各种踩踏推挤事件一连串的发生着。短短一小段时间，已经有几十人被踩踏致死。
空灵看着这一幕，沉静的眸子越来越凉。
而武当掌门以及他身边仅剩的几百人，则是脸色阴寒又愤怒地看着拼命逃跑的那些人，大骂他们不讲义气。
逃跑的人也有自己的道理。
有人武功不够，一时半会跑不了，就转过身来这么反击：“假清高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还活着，迟早能卷土重来！可要是今天被一网打尽，这江湖以后岂不是魔教一家独大，正道荡然无存了？”
这个话很快得到了其他逃跑之人的认可。
他们也附和起来：
“就是！以一人换万人！武当李真人活着是伟大的武林领袖，死了亦是死得其所！你们不要用浅薄的想法来衡量我们！我们就是忍痛活着，保存正道力量！”
反正吧！到最后把自己逃跑塑造成了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保存力量的英雄。
而跟武当掌门关系亲密，碍于面子和道义不能走的，比如他两个师弟，和一个新收的小徒弟。一听这话，也仿佛打开了任督二脉一般。立刻找到了正道的理由。
他们往地上一跪。
“师父（兄），那些人虽然卑鄙无耻，临阵逃脱。可说的话确实是有道理！我们不忍武当传承断绝，今日，愿意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今日我等若有幸活命，来日必将为您报仇！”
说完也那么“大义凛然”地加入了逃跑的队伍。
武当掌门看着这场景，以及身边关系亲近的人相继告罪离开。到最后，身边只余寥寥几十人，眼中的希冀寸寸磨灭，一颗心也沉入谷底。
这让他再次想到了两天前还百口莫辩，被偷偷下了药，任凭所有人押着来到这夕照山的空灵大师。
那日他没有坚持正义和公道，任凭好友被人颠倒黑白的冤枉。
今日的他，孤立无援，被这千千万万人视为弃子。
纵然他不惧死亡，也愿意以自己的命换得正道生机。可以这样的方式被视为弃子，依然觉得心寒，心痛。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空灵大师说的没错。名门正派确实早就已经藏污纳垢，道貌岸然之辈横行，比起来魔教直来直往的作恶，根本说不出来哪个更恶些。
他自嘲地笑了笑。
越笑声音越大。
到最后竟笑出血泪来。
沐颜看他道心将乱，万念俱灰的样子，觉得差不多了。
对旁边眼中流露出一丝挣扎的柳无尘说道：“武当掌门还算正派，他现在很危险，你去帮一下吧，抚平内息即可。”
柳无尘点了点头，心里暖意更盛。飞身出去，手放在武当掌门背上，给他平息四处流窜的真气。
沐颜则足尖一点，脚踏虚空，朝山顶平台的边缘而去。
到边缘处，她再次站立于半空之中。
那下山之路有一段是铁链铸成的爬梯，连接了一段百米悬崖。她对低下挥了挥手，被她悄悄派到下面的赵大胆立刻将固定铁链的锁扣打开。
于是，因为失去固定物，好好的爬梯变成了摇摇晃晃的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