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潮汐?”
埃尔维斯微微歪头他好奇地追问,“那是什么?”
博览群书的希尔文在书中看到过这一现象,给他解释起来。
“那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潮汐现象,”他声音里带着一种讲述古老秘密的郑重,“据说,只有在月亮升至夜晚最高点,也就是天穹正中的那一刻,月华之力会达到顶峰。它会如同实质般在海面上聚集、凝结,被一股无形的、强大的潮水推涌着,直冲向岸边!”
他伸出手臂,指向月光下泛着银光的浪花边缘,“然后,就在那里,会形成一条纯粹由月光汇聚而成的光带!像流动的水银,又像凝固的星河,就那么凭空出现在沙滩上,美得无法形容!”
他的眼中闪烁着向往的光芒,随即又带上惋惜,“可惜啊,这光带消散得极快,往往只存在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彻底融进空气里。但这些凝聚在大海海面上的月华,对海洋里的生灵来说,却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
“魔力?”
埃尔维斯捕捉到了这个词,魔法是他最熟悉的领域。
“没错!”
罗杰迫不及待地插话,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他黝黑的脸上洋溢着发现宝藏般的激动。
“那光带就是最诱人的灯塔!传说它能吸引方圆数十里内所有对月华敏感的海洋生物疯狂涌向岸边!而其中最稀有的,就是——蓝泪贝!”
他加重了语气,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魔力,“它们比星光贝还要罕见百倍!外壳在月光下会流淌出真正的、如海水般深邃的幽蓝光芒,像凝固的泪滴!是这片海域最神秘的珍宝!”
罗杰的话语里充满了本地人的自豪和对传说的深信不疑。
埃尔维斯看着罗杰、希尔文和旁边同样一脸兴奋的其他几个星苔村少年少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等等,你们……不是星苔村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吗?怎么感觉比我这个外地人还要激动?”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们。按理说,本地人对这种“特产”应该习以为常才对。
罗杰闻言,夸张地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你太天真”的表情。
“哎呀,埃尔,你不懂!月光潮汐对我们来说,更多是爷爷辈挂在嘴边的传说!它可不是普通的涨潮落潮,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会随机出现一次的天地异象!时间飘忽不定,比最狡猾的深海银鱼还难捉摸!我们这一代人,谁也没真正见过它降临!上一次出现据说还是在我爸爸小时候呢。”
他挺起胸膛,带着一种传承者的骄傲,“不过,论对它的了解,整个西海岸,确实没人比我们星苔村的人知道得更清楚了!”
“那这么说……”
爱勒贝拉的声音响起,她那双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翠绿色眼眸此刻正闪闪发光,仿佛已经看到了满沙滩跳跃的美味。
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就刚才那两个星光贝,在她看来只算是塞了牙缝,“今晚岂不是要……大丰收了?”
她的重点显然放在了“大量海洋生物涌向岸边”上。
既然连最稀有的蓝泪贝都会被吸引,那么数量更多的、同样美味的星光贝岂不是会堆满沙滩?
只是想到要亲手把那些漂亮贝壳送上烤架,爱勒贝拉心里又浮起一丝小小的、甜蜜的纠结。
埃尔维斯没再多说什么,他提起一个空的小木桶,赤脚踩在微凉的细沙上,独自向更靠近潮水线的地方走去。
海浪温柔地舔舐着沙滩,发出持续的哗啦声。
果然,动物的直觉远超人类。
借着清冷的月光,他已经能看到一些小小的身影在沙滩上忙碌。
鬼鬼祟祟的沙蟹正飞快地横向移动,留下细密的足迹;几条滑腻的八爪鱼则用腕足灵巧地在湿润的沙地上探索着,寻找着可能的猎物或庇护所。
“太暗了。”
埃尔维斯嘟囔了一句,下意识地抬起了手。
他掌心微光凝聚,纯净而柔和的光元素迅速汇集,眨眼间便形成了一个稳定的、散发着温暖白芒的小光球,如同摘取了一颗微小的星辰,静静地悬浮在他身前一尺的半空中,照亮了周围几尺见方的沙滩。
然而,这小小的光球一出现,就像是往平静的池塘里投入了一块巨石!
“沙沙沙……窸窸窣窣……”
原本只是零星出现的海洋生物,仿佛瞬间接收到了某种召唤!
无数只大小不一的上岸螃蟹齐刷刷的改变方向,它们高举着钳子,争先恐后、义无反顾地朝着光球的方向冲锋!
同时,更多的八爪鱼也从浅水区扭动着身躯爬上岸,它们柔韧的身体在沙地上留下蜿蜒的湿痕,腕足急切地伸向那团光芒。
更远处,甚至能看到一些贝类在沙下不安地挪动,朝着光源的方向拱起小小的沙包!
“哇!怎么回事?埃尔那边……好多!好多的八足钳在爬他过去!”
爱勒贝拉惊叫起来,指着埃尔维斯的方向,小嘴张成了o型。
篝火旁的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吸引了目光。
艾琳娜微微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自己儿子掌心悬浮的光球:“光系魔法……照明术?这孩子……竟然连光系魔法都能如此娴熟地运用了?”
平日里她也是见过埃尔使用一些魔法,平整土地的土系魔法,修补墙壁裂缝的土系或水系?召唤水流的水系,冰镇饮品的冰系变种?生火的火系?让花园盛开的生命系或自然系……
艾琳娜心中默默数着,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个平时看起来懒散的儿子,竟然有如此多属性的魔法天赋,似乎有些……过于全面了?
温德尔露出了然又好笑的神情,“亲爱的,我想,那些小家伙们大概是把你儿子的照明术,错认成了它们追求的月华了。”
他望着那片被照明术吸引而引发的海货狂潮,语气轻松,“真不愧是埃尔,连抓个海货都能想出这么别出心裁的‘魔法陷阱’。这下好了,以后这些可怜的八足钳们,怕是要对月光都产生心理阴影了。”
而此刻,站在“狂潮”中心的埃尔维斯却有点懵了。
他只是想照亮一下脚下方便走路而已!
看着四面八方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螃蟹大军和挥舞着触手的八爪鱼先锋,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支“海鲜大军”淹没了!
几只冲得最快的螃蟹已经碰到了他的鞋尖,挥舞着钳子试图攀爬。
“呃……这可不行!”
埃尔维斯瞬间回神,反应极快。
他立刻蹲下身,双手并用,飞快地在身前松软的沙滩上挖出一个深坑。
接着,他一把将手里的小木桶塞了进去,桶口正好与沙坑齐平。
做完这些,他迅速将那个惹祸的照明术光球移到了桶口正上方。
然后,迅速向后跳开,逃离了即将被包围的中心地带。
那些被光芒迷惑的海洋生物,丝毫没有察觉陷阱的存在,依旧前赴后继地冲向那诱人的光球。
接着它们一个接一个的掉进了埋好的木桶里,在桶底光滑的内壁上徒劳地挣扎、攀爬,却怎么也爬不出来。
“天啊!竟然……竟然还能这样抓海货?!”
罗杰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沙滩上了。
他从小到大跟着父辈赶海,哪次不是要弯腰撅腚、在礁石缝里摸索半天才能有点收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松了?
“别愣着了!”
埃尔维斯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的笑意传来,“你们也赶紧挖坑,把桶埋进沙子里!我给你们每个人都点上‘诱饵灯’!”
“好!快动手!”
星苔村的少年少女们如梦初醒,瞬间爆发出巨大的热情。
他们纷纷冲向自己带来的小木桶,在沙滩上寻找合适的位置,七手八脚地挖坑埋桶。
很快,原本空旷的沙滩上就多出了十几个浅浅的沙坑,每个坑里都稳稳地埋着一个木桶,桶口朝天。
埃尔维斯快步穿梭其间,手指轻点,一个个同样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光球便精准地悬浮在各自对应的桶口上方。
他甚至还心念微动,将光球的颜色从温暖的乳白色调整成了更接近月光本质的清冷银白色——这样,对海洋生物的吸引力恐怕更强了!
效果是立竿见影且震撼的!
沙滩上原本还显得有些混乱的“海货大军”,在十几个“人造月华”同时亮起后,队形瞬间变得更加混乱。
但混乱的目标却空前一致!
所有的螃蟹、八爪鱼、贝类,甚至一些平时很少上岸的小鱼,都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疯狂地涌向那些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光源。
噼里啪啦、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那是无数海洋生物掉进木桶的声音,以及它们在桶底徒劳挣扎的声响。
效率高得惊人!
仅仅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带来的所有木桶,无论大小,全部宣告“爆满”!
桶里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挥舞钳子的螃蟹、扭动腕足的八爪鱼、以及各种紧闭或微微张开的贝类,活力十足地相互碰撞着。
看着这巨大收获,罗杰和他的小伙伴们看向埃尔维斯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和惊叹。
那眼神,甚至隐隐有取代他们心中大姐头的地位。
“难以置信的丰收。”
温德尔看着那些几乎要溢出来的木桶,笑着摇头,“这些小东西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它们对月光的本能向往,会成为被人类精准利用的致命弱点。”
“以往我们赶海,”希尔文感慨地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木桶,里面螃蟹的钳子还在桶壁上咔咔作响,“吭哧吭哧忙活一个多小时,能有大半桶收获就算运气好了。今晚这才多久?半小时不到,就全满了!这简直……”
他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罗杰盯着还在不断从海浪里爬出、涌向岸边的海货,眼睛越来越亮,仿佛看到了堆积如山的海鲜盛宴。
“伙伴们!别浪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月光潮汐还没正式来呢!赶紧的,我们把这些桶送回去,把里面的货倒出来,然后换最大的桶!最大的!能装多少装多少!我敢打赌,今晚的收获够我们吃上几天了!”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小伙伴们的热烈响应。
他们跟温德尔和艾琳娜匆匆打了声招呼,便迫不及待地两人一组,抬起沉甸甸的木桶,兴高采烈地朝着村里亮着灯火的方向快步跑去,只留下一串兴奋的喧闹声。
“看来孩子们是打算大干一场了。”
艾琳娜看着孩子们消失的方向,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她转头对温德尔笑道,“我们是不是也该效仿一下?让侍女们把这几桶先送回去,顺便……也带几个更大的容器来?看样子,今晚确实能储备不少新鲜海味。”
“完全赞同。”
温德尔笑着点头,立刻吩咐随行的侍女将已经收获的几个小木桶先行送回不远处的海边小庄园,并特意叮嘱:“去找厨房最大的木盆,还有闲置的大水缸,都搬来!动作要快,趁着潮汐还没到最高点。”
沙滩上暂时安静了不少,只剩下温德尔夫妇、埃尔维斯和爱勒贝拉,以及海浪永恒的低吟。
没有了现成的木桶,但看着沙滩上依旧络绎不绝爬上岸的“海鲜”,埃尔维斯可不想干等着。
他再次蹲下身,这次直接用手在沙滩上挖起了更大的沙坑。
为了确保掉进去的猎物不会轻易挖洞逃走,他还在挖坑的同时,调动土元素魔力,将沙坑的四壁和底部进行了加固,让沙子变得如同夯实的粘土般坚硬。
一个简易而高效的陷阱很快成型。
埃尔维斯满意地点点头,再次在沙坑上方凝聚出一个散发着清冷月华光芒的照明术光球。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蹲在稍远处、托着腮帮子观察海浪的爱勒贝拉,突然看向海面上的一处。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指向远处翻涌起伏的海面,距离岸边足有一两百米远的地方,声音里带着纯粹的疑惑。
“埃尔……你的魔法光球,怎么有一个飘到那么远的海上去了?”
“嗯?什么?”
埃尔维斯正专注地调整着自己陷阱光球的位置,闻言下意识地顺着爱勒贝拉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墨蓝色的、月光粼粼的海面上,在起伏的波浪之间,确实有一个小小的、散发着柔和清冷光芒的光球,正随着潮水的涌动,以一种不疾不徐的速度,朝着海岸的方向缓缓漂来!
那光球的大小、形态、乃至散发出的光芒质感,都与他刚刚释放的照明术光球如出一辙!
清冷的,带着月华般的韵味。
奇怪,自己的魔法都在自己的掌控中,又怎么会飘到那么远的大海上去?
“不可能呀?”
他脱口而出,低头看向那个刚刚凝聚的光球正安稳地悬浮在沙坑上方,光芒稳定。
他立刻集中精神,能感知着自己释放的所有魔法节点——沙滩上其他几个为伙伴们预留位置而释放的光球也都在原位,光芒稳定,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海上那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