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正说话的时候,六梅大安回来了,一人扛着锄头,一人背着背篓。
阳阳去从妈妈背上接过了背篓,看了下,里面装着南瓜和豇豆。
六梅总肩膀上搭着的白帕子擦了下额头和鼻梁上那黑疤上的汗,那黑疤是由于拿到张贵大嫂给的钱,没有去治伤,而是去修房子造成的。
她不在乎,年轻的时候就是不好看的,现在都老了,孩子都是一窝大的了,疤不疤地也无所谓,可要是差点钱修不好房子,那可就不好了。
她向着阳阳问了句,“饭还没弄好啊?”
阳阳回道,“弄好了。”
“那还不把饭摆出来。”
“额……”阳阳难为情地,“那个……不不她老公来了,一个人来的,在灶屋喝稀饭。”
“啥?”她惊道,“他来干啥?”随后又责道,“你怎么让他吃饭啊,你不知道他把我跟你爸给打了,你还让他吃,你怎么那么没用啊,不会心痛爸妈。”
阳阳烦苦地皱着脸,“我……我……”
她不耐烦地气道,“哎呀,看到你这样就烦。”
大安道,“走,我们去看看。”
他们两口子往灶屋那边走,阳阳呆愣在原地,求儿默不作声地晾挂衣服。
他们走到灶屋门口时,张贵还在吃,这是他吃的第三碗了。
六梅最先喝了一声,“嘿,你在干嘛呢?”
他没有惊,淡定地转了身,嚼着稀饭,嘴角流着米汤水,“我来找你们要老婆。”
她疑惑,“不不不在你家吗?”
他放下碗,淡然地,“前几天生完孩子就死了,我把她烧了。”
六梅和大安同时惊叫,“死了?”
他们这反应让他笑了一下,“是啊,死了。”
大安张嘴呆立住,她惊呵地弯腰双手拍了下大腿,斥喊道,“你个杀千刀的,我好好的闺女嫁给你才多久就死了啊。”
大安伤凄地喃喃道,“你把不不怎么了?你……”
他笑的更明显了,“我没怎么她啊,她自己生孩子要死,我能怎么办啊。”
“啊!”她突地大叫了一声,然后就舞着手爪子向他扑去,可被他一闪给扑在了地上。
大安没有去扶,抓起就近的砍柴刀往他那劈,愤怒地,“我劈死你这个杀千刀的。”
这可把他吓坏了,东躲西躲地跑出了灶屋,去地坝里捡起了带来的那把锄头跟着大安对劈。
阳阳和求儿看这阵仗也是吓坏了,步步后退,不敢上前。
最后是,大安这个快六十岁的老人虚弱无力了,喘着粗气骂着话,“你……你这个会遭雷的……劈的……害死我……闺女……你……”
她歪着身子歪着头歪斜着步子走出来,边哭边叫着,“不不啊,我把你好好的人送出去嫁了,好好的人,才二十来岁的人就给死了,你惨啊,你可怜啊……”
阳阳听到了不不死了的话,不禁湿了眼眶,悄步走过去扶着妈妈的手臂安慰着。
求儿除了有些惊惶和怜悯外,并没什么表情和动作。
她的哭天抢地引来了三安两口子站在家门口乐滋滋地看戏,也引来了邻居,好心问她是怎么了?
她就马上抓住邻居的手臂,哭诉了起来,“我的命好苦啊,从小没了爸妈,哥哥不管事的,由着我被骗婚了,嫁了就更是连面都不见了,被他们全家欺负,生了几个孩子,有儿有女,没想到二女比我嫁的还混账,才嫁过去两面都没有,她才二十岁就给死了,连埋都没埋,就给烧了,我命苦啊,我这是什么命啊!”
邻居听完她的哭诉,大概知道了事情原委,就劝慰道,“唉,人死了,再哭也哭不回来,把心放放吧。”
大安也过来抹着眼泪哭道,“他不是个人啊,把那么小个人给害死了,先前就把她打成个聋子,又是打我,又把丈母娘鼻子给打的快断了,现在还好意思过来吃我们的饭。”
他在一旁理直气壮说道,“我没害死她,她自己生完孩子就死了,哪个村里没有生孩子死掉的人啊。”
她指摘道,“你说是生孩子死掉的就是生孩子死掉的?我都没听说过她怀了。”
他冷笑道,“她早怀了,你这个当妈的还不知道啊。”
她被堵嘴,“你……”
他好脸却嘴里挑着话,“你们不知道也正常,毕竟都是拿女儿当货物卖出去了,哪里还会再管,我就是一先告诉你们,你们难道会出钱埋她吗?”
她气道,“你连埋人的钱都出不起,你娶什么老婆。”
他两手一摊,“我出的起买人的钱就行了啊。”
“你……”大安越听他的话越来气,就又重新拿起砍柴刀想砍他,到才举起来就被邻居拦住了,叫起来,“别拦我,别拦我,让我砍死这畜生王八蛋。”
邻居好言劝道,“别,你一是砍不过他,二是真把他砍死了,你也要没命,那这一家子怎么办,你想一想。”
大安听了劝,放下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