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宿舍里已经有了凉意。苏念桃刚从食堂勤工俭学回来,卸下沾着油星的围裙,就看到刘梅正对着一条新买的牛仔裤发愁。
“这裤脚也太长了,刚在百货大楼买的,拿去裁缝铺改要一块钱,太不划算了。”刘梅拎着裤子比划着,裤脚确实比她的脚踝长出一大截,“早知道就不贪大码了,穿着都没法走路。”
张雅雯头也没抬地翻着书:“学校门口就有裁缝铺,不过一块钱确实贵,我上次改衬衫也花了八毛。”
陈春燕凑过去看了看:“要是有针线,其实自己也能改,就是缝得不好看。”
苏念桃闻言,心里动了动。她从小就跟着娘学做针线活,缝补衣裳、纳鞋底、改衣裤都是家常便饭,娘总说她的手巧,缝出来的针脚比机器还整齐。“刘梅,要不我帮你改改吧?我以前常给家里人改衣服。”
刘梅眼睛一亮,连忙把裤子递过去:“真的吗?你会改?可别改坏了,这裤子花了我三块多呢!”
“你放心,我肯定改得好好的。”苏念桃接过裤子,比量了一下刘梅的身高,又拿出剪刀(这是她从家里带来的,本来想剪布料做鞋垫),“我先把多余的部分剪了,再锁个边,保证跟裁缝铺改的一样。”
她找出自己的针线包——那是个小小的碎花布包,里面装着各色棉线、针、顶针,都是娘给她准备的。她坐在书桌前,把裤子铺平整,用粉笔在裤脚处画了条线,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下去,动作干脆利落。
刘梅、张雅雯和陈春燕都围了过来,看着她飞针走线。苏念桃戴上顶针,银针在她手里灵活地穿梭,针脚又细又密,排列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歪斜。不过半个时辰,两条裤脚就改好了,锁边的纹路均匀漂亮,比裁缝铺做的还要精致。
“我的天!苏念桃,你也太厉害了吧!”刘梅拿起裤子试了试,长度刚刚好,裤脚平整服帖,比新买的时候还合心意,“这手艺,比我娘认识的老裁缝都强!”
张雅雯也忍不住称赞:“确实厉害,针脚这么整齐,一看就是练过的。”
陈春燕笑着说:“念桃从小就会做针线活,她娘的针线活在我们村是最好的,她跟娘学了不少本事。”
刘梅高兴地拍了拍苏念桃的肩膀:“太谢谢你了!这一块钱省下来了!不行,不能让你白忙活,我给你五毛钱,就当手工费。”
“不用不用,都是室友,帮忙是应该的。”苏念桃连忙摆手。
“那怎么行!”刘梅硬是把五毛钱塞到她手里,“你的手艺这么好,就该收钱。再说,我要是总让你白帮忙,心里也过意不去。以后我身边要是有人要改衣服,肯定都推荐给你,保证让你赚大钱!”
苏念桃握着手里的五毛钱,心里暖暖的。这是她靠针线活赚到的第一笔钱,虽然不多,却让她看到了新的希望。
没想到,刘梅说到做到。第二天,她就把自己同班的一个女生带到了宿舍。“念桃,这是我同桌李娟,她有件衬衫的扣子掉了,还有袖口磨破了,想让你帮忙补补。”
李娟手里拿着一件浅蓝色的的确良衬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衬衫是我哥给我买的,挺贵的,扔了可惜,裁缝铺说补扣子加缝袖口要六毛钱,我听说你手艺好,还便宜,就来试试。”
“你放心,我肯定帮你补得好好的。”苏念桃接过衬衫,看到袖口磨破了一小块,扣子也掉了两颗,“补扣子加缝袖口,收你五毛钱吧。”
“太好了!谢谢你!”李娟高兴地把钱递给她,“我明天来拿可以吗?”
“可以,你明天下午来取就行。”
李娟走后,苏念桃立刻开始忙活。她找出和衬衫颜色相近的棉线,先把扣子缝好,针脚藏在扣子后面,一点都看不出来;然后把磨破的袖口剪整齐,用细密的针脚缝了个边,又在里面加了一块布衬,这样更结实耐用。
第二天下午,李娟来取衬衫,看到补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惊讶得合不拢嘴。“太完美了!你看这扣子,缝得比原来还结实,袖口也看不出来破过,比新的还好看!”她拿着衬衫爱不释手,又忍不住说道,“我们宿舍还有好几个人的衣服需要缝补,我回去跟她们说,让她们都来找你!”
就这样,靠着刘梅和李娟的推荐,来找苏念桃做针线活的同学越来越多。有的是缝补破洞,有的是修改裤脚,有的是钉扣子、缝拉链,甚至还有女生让她帮忙做鞋垫、缝沙包。
苏念桃给自己定了收费标准:缝补一件衬衫五毛钱,修改一条裤脚六毛钱,钉扣子一颗一毛钱,做一双鞋垫八毛钱。价格比外面的裁缝铺便宜一半,而且手艺更好,同学们都愿意找她。
为了不耽误学习和食堂的勤工俭学,苏念桃把做针线活的时间都安排在晚上和周末。晚上宿舍熄灯前的一个小时,她就坐在书桌前,就着昏黄的灯光,低头缝补衣裳;周末没课的时候,她除了去食堂帮忙,其余时间都在埋头做活,有时候甚至会忙到深夜。
陈春燕看她太辛苦,经常帮她整理布料、穿针引线。“念桃,你别太拼了,注意休息,别累坏了眼睛。”
“没事,我习惯了。”苏念桃笑着说,手里的针还在飞快地穿梭,“多做一点,就能多赚点钱,攒够了启动资金,我就能开店了。”
她把赚来的钱都小心翼翼地存起来,藏在蓝布包袱的夹层里,那是她的“创业启动资金”。每次做完活,收到钱,她都会偷偷拿出来数一遍,看着钱一点点变多,心里就充满了希望。
有一次,一个外系的女生来找她改一条连衣裙,裙子的腰太肥了,需要收腰。这条裙子是丝绸的,料子很娇贵,一不小心就会弄坏。女生有些担心地说:“我这裙子挺贵的,你能改好吗?要是改坏了,我可就心疼死了。”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苏念桃仔细打量着裙子,丝绸料子确实不好处理,容易打滑,针脚也不好控制。她先在裙子里面用粉笔做了标记,然后用最细的针和丝线,一点点地收腰,每一针都缝得格外小心,生怕弄坏料子。
整整花了两个晚上,她才把裙子改好。女生来取的时候,试穿了一下,腰身在恰到好处,针脚藏在里面,一点都看不出来,比原来合身多了。“太谢谢你了!你这手艺真是绝了!”女生高兴地给了她一块钱,“这是给你的手工费,以后我肯定还来找你!”
苏念桃接过钱,心里很有成就感。她知道,自己的手艺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这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做针线活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有一次,一个女生让她帮忙缝补一件羊毛衫,羊毛衫的洞很小,但是料子很容易起球。苏念桃缝补的时候,不小心把线拉得太紧,羊毛衫的面料起了个小疙瘩。
女生来取的时候,发现了那个小疙瘩,顿时不高兴了:“你怎么搞的?怎么把我的羊毛衫弄起球了?这可是我妈给我买的,很贵的!”
苏念桃心里一慌,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我再帮你处理一下,保证弄好。”
她拿出小剪刀,小心翼翼地把疙瘩剪掉,又用梳子把周围的绒毛梳理平整,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把羊毛衫恢复原样。女生看了看,脸色才缓和下来:“算了,这次就这样吧,下次一定要小心点。”
苏念桃点点头,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做活一定要更仔细,不能再出这样的差错。
还有一次,因为要赶在周末前把几件衣服做完,苏念桃忙到了深夜。宿舍里已经熄灯了,她就点着蜡烛继续做。不小心,蜡烛的火苗烧到了衣服的边角,虽然只是烧了一个小小的洞,她还是心里很过意不去,自己拿出钱,给那个同学重新买了一块布料,把衣服补好。
那个同学知道后,很感动,不仅没怪她,还到处跟人说苏念桃人品好、手艺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念桃的针线活越来越有名气,不仅本校的同学来找她,甚至有附近学校的学生也慕名而来。她每周靠针线活能赚8到10块钱,加上食堂勤工俭学的15块钱,一个月就能赚40多块钱,比村里的壮劳力赚得还多。
她把大部分钱都存了起来,只留一点点当生活费。每次数钱的时候,她都会在心里盘算:等攒够了500块钱,就先从卖腌菜开始,慢慢把生意做起来。
林浩宇知道她在做针线活,很担心她会累坏身体。有一次,他特意在宿舍楼下等她,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念桃,我听说你每天都忙到很晚,别太拼了,身体最重要。”
“我没事,林大哥,我习惯了。”苏念桃接过苹果,心里暖暖的,“做针线活不累,还能赚点钱,挺好的。”
“赚钱也不能不顾身体啊。”林浩宇叹了口气,“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我可以帮你。”
“真的不用,谢谢你林大哥。”苏念桃笑了笑,“我现在挺好的,既能赚钱,又能学习,还能在食堂干活,我觉得很充实。”
林浩宇看着她眼里的光芒,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再劝说,只是说道:“那你一定要注意休息,要是觉得累了,就停下来歇歇。”
“嗯,我会的。”
回到宿舍,苏念桃把苹果分成四块,分给室友们。刘梅咬了一口苹果,笑着说:“念桃,你现在可是我们学校的‘巧手姑娘’了,好多人都知道你针线活做得好。我觉得你以后不用去当会计了,开个裁缝铺,肯定能赚大钱!”
“是啊,念桃,你的手艺这么好,开裁缝铺肯定行。”陈春燕也点点头。
苏念桃笑了笑:“我还是想先当会计,积累点经验,以后再考虑开店的事。不过,我现在攒钱,也是想以后能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不管是裁缝铺还是别的,都好。”
张雅雯推了推眼镜,说道:“其实你可以一边做会计,一边做针线活,两者不冲突。等你攒够了钱,再全职开店。”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念桃点点头,心里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夜深了,宿舍里的灯光渐渐熄灭。苏念桃躺在床上,摸了摸怀里的包袱,里面的钱越来越多,那是她的希望,是她的底气。她知道,这条路虽然辛苦,但只要她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开店的画面:小小的店铺,干净整洁,里面摆着她做的针线活,还有她腌的咸菜,很多人来光顾,她笑着招呼客人,赚了很多钱,把爹娘和奶奶都接到省城来,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这个画面在她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她仿佛看到了爹娘欣慰的笑容,看到了奶奶慈祥的眼神。她在心里默默念道:“娘,奶奶,等着我,我一定会成功的。”
而此刻,宿舍楼下,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正是之前在车站纠缠过她的瘦高个混混。他最近一直在学校附近徘徊,想找机会报复苏念桃和林浩宇,看到苏念桃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宿舍,心里暗暗盘算着:“这丫头每天都这么晚,正好是下手的机会。等找到合适的时机,一定要让她尝尝厉害!”
苏念桃对此一无所知,她已经进入了甜甜的梦乡。在梦里,她的小店开张了,生意兴隆,笑容挂在她的脸上,温暖而明亮。而这个梦想,正在她的努力和坚持中,一步步向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