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的手指刚触到那片发亮的符文残片，指尖便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像是有电流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他立刻缩手，掌心留下一道淡灰色的印痕，边缘微微泛黑。
雨晴蹲下身，没有碰残片，而是将权杖顶端的菱形冰晶对准它。冰晶内部封存的母亲影像微微波动，随即释放出一层极薄的寒雾，将残片包裹。雾气接触符文的瞬间，那微弱的光闪了两下，频率突然变得紊乱。
“它在回应。”她说。
莫凡盯着自己掌心的灰印，“它想让你碰它。”
“不是想。”她低声说，“是需要。它靠情绪波动维持活性，刚才的幻象没喂饱它。”
她将权杖收回，从袖中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是之前从机械鳄残骸里找到的穆家旧徽零件。她将零件贴在冰晶侧面，寒气缠绕其上，零件表面浮现出一串断续的数字编码——与残片的共振频率完全吻合。
“这不是残留。”她抬眼，“是活的信号中继点。它一直在记录我们的情绪反应，准备下一次攻击。”
莫凡活动了下右臂，旧伤处仍有些发麻，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不放。他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变了。
雨晴站起身，将权杖重新插进冰晶底部，形成一个临时法阵。她闭眼，引导冰凰心源缓缓释放一丝本源之力，顺着寒流注入残片。没有直接对抗，而是模拟出一段微弱的情绪波动——恐惧，但不剧烈，刚好够引起回应，又不至于触发凝心之泪。
三秒后，残片光芒骤盛。
她的意识被猛地一扯，眼前景象瞬间扭曲。
再睁眼时，她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没有天，没有地，只有两条并行延伸的记忆通道在前方分裂。左侧通道泛着暗红光晕，她看见莫凡倒在燃烧的废墟中，胸口插着永生之焰凝成的长矛，火焰从伤口向全身蔓延。他睁着眼，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她跪在他身边，伸手去碰他，指尖刚触到他脸颊，一股灼痛直冲脑门。
右侧通道则是一片冰原。她自己手持权杖，站在莫凡面前。他没有反抗，只是看着她，眼神平静。她抬手，将权杖刺入他心脏。血顺着杖身流下，在冰面上结成一道红线。她听见自己在哭，但身体却在笑。
两条通道同时释放出强烈的拉扯力，试图将她的意识拖入其中。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知道这不是记忆，是陷阱。真正的记忆不会同时呈现两种结局，更不会要求她“选择”。
她闭上眼，将母亲影像凝成的冰晶在意识中展开，作为锚点。寒意顺着神经蔓延，稳住本我意识。她不再看那两条通道，而是反向扫描这片空间的结构，试图找到源头。
就在她即将触及空间核心时，左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下浮现出一道烙印——圣城徽章的轮廓，边缘泛着幽蓝的光。那不是投影，是直接刻在意识里的标记。
她猛地睁眼。
真实世界中，莫凡正单膝跪地，右手撑在雪地上，嘴角溢出一道黑血。他的呼吸急促，肌肉不自觉地抽搐，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撕扯。
雨晴立刻切断与镜像世界的连接，可那股拉力仍未消失。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冰凰心源因莫凡的生命波动骤降而剧烈震颤。她能感觉到，镜像世界还在运作，甚至开始反向侵蚀现实。
她没再犹豫。
她将全部心神沉入冰凰心源，不再压制那股因守护执念而生的情感冲击。她知道这会暴露位置，但她也清楚，此刻唯一能斩断连接的，只有凝心之泪的深层机制——以“守护”为引，强制重置意识链接。
寒气自体内爆发，顺着经络冲向大脑。她的视野瞬间被冰白色覆盖，耳边响起一声极低的凤鸣，像是从灵魂深处传来。
镜像世界中，两条记忆通道同时崩裂。那枚圣城徽章烙印在她手腕上剧烈扭曲，最终化作碎光消散。空间核心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装置被强行关闭。
她猛地抽回意识，身体一晃，差点摔倒。她扶住权杖才站稳，额头渗出冷汗，体内能量近乎枯竭。
莫凡趴在地上，喘着气，嘴角的黑血不再增加，但脸色依旧发青。他抬起手，指节发黑，像是被腐蚀过。
“它说了什么？”他哑着声问。
雨晴没立刻回答。她盯着那片符文残片，它已经彻底熄灭，表面裂开一道细缝，像是被高温烧毁过。
“它说……”她声音很轻，“我不是在清除污染。”
她顿了顿，指尖抚过权杖顶端的冰晶。
“我是被污染的那一个。”
莫凡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来，手臂还在抖。他抬头看她，“你信吗？”
她摇头，“不信。但它能在我意识里刻下烙印，说明它已经接触过冰凰心源的边界。”
“而且它知道怎么伤你。”他咳了一声，抹掉嘴角残血，“用我。”
雨晴蹲下身，将手贴在他后颈。寒气缓缓渗入，帮他稳定体内紊乱的魔力流。她能感觉到，那股黑雾并未完全清除，只是暂时蛰伏。
“它在测试反应阈值。”她说，“每一次情绪波动，每一次施法，它都在记录最有效的攻击方式。”
莫凡冷笑，“下次是不是直接给我来个心脏停跳？”
她没笑。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她收回手，站起身，将权杖重重顿地。冰霜顺着地面蔓延，将残片彻底封入冰层。她不会再让它有机会激活。
“不能再用冰凰叹息术。”她说，“任何与冰凰相关的术法都可能成为入口。”
“那你怎么防御？”
“不用术法。”她看向远处风雪中的地平线，“用假动作，用误导，用它以为我会做的选择——然后做相反的事。”
莫凡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问：“你刚才在镜像里，有没有一瞬间，觉得那画面是真的？”
她沉默。
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她抬起手，看着掌心。皮肤下似乎还残留着那枚徽章的灼感。
“有。”她终于说，“但我知道，只要我还想护住你，就不是真的。”
她将权杖收回，转身走向告解室出口。莫凡跟在她身后，脚步有些虚浮。
他们没再说话。
走出门时，雨晴忽然停下。
她低头，看见自己左腕内侧的皮肤上，有一道极淡的痕迹，像是被冰划过，又像是旧伤复现。她用拇指擦了擦，痕迹没消失。
她没声张。
风雪中，她的呼吸凝成一道白线，很快被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