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在头顶翻涌，压力如铁箍般缠绕四肢。雨晴贴着岩壁滑行，冰晶残片在她掌心微微震颤，映出前方一道幽蓝的光隙。那不是生物发光，也不是魔能逸散，而是金属表面冷光特有的反照——像是某种机械结构在深海中苏醒。
莫凡跟在她身后半步，火焰被压缩成一道细线缠绕手腕，随时准备切断突发的电流陷阱。风系在他们周身形成微弱的环流，抵消水流对感知的干扰。他没说话，只抬手在岩壁上划过，指尖留下一道极淡的红痕——这是他们约定的标记，表示路径安全。
雨晴点头，将冰晶残片贴向光隙边缘。符文锁链在黑暗中浮现，呈环状缠绕着一扇半埋于岩层的金属门，纹路扭曲如活物，正随着某种频率脉动。她的太阳穴一跳，体内冰凰本源随之轻颤，像是被什么唤醒了记忆。
“它在认我。”她低声说。
莫凡皱眉：“别让它锁住你。”
她没回答，而是将凝心之泪沉入心口，一股寒意自脊椎蔓延，压下了本源的波动。她的手缓缓抬起，冰霜自指尖延展，却不是攻击，而是模拟——一片薄如蝉翼的冰片从她掌心剥离，边缘刻出与齿轮残片完全一致的齿纹。下一瞬，她将其嵌入符文锁链的缝隙。
金属门轻震，符文的节奏出现半秒迟滞。
就是现在。
莫凡手腕一抖，压缩火流如针尖刺出，精准切入符文脉动的间隙。火光与冰霜交汇，短暂制造出一段无序信号。锁链光芒一暗，门缝无声滑开。
两人迅速进入。
内部空间远比预想开阔，穹顶高悬，布满嵌入岩层的青铜齿轮，彼此咬合，缓慢转动。地面中央是一圈环形阵列，九个凹槽呈放射状排列，其中七枚已嵌入残破的机械齿轮，表面蚀刻着与冰凰羽翼极为相似的纹路。
雨晴走近阵列，银发无风自动。她蹲下身，指尖轻触其中一枚齿轮，冰凰之眼在意识中开启。视野穿透金属表层，那些纹路不再是装饰，而是某种编码系统——每一道弧线、每一个节点，都对应着特定的能量频率。
“这不是黑教廷的技术。”她说，“是更早的东西。”
莫凡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阵列边缘一枚未被嵌入的完整齿轮上。它通体漆黑，内部却有霜色流转，像是被冻结的星河。他伸手想拿，雨晴突然抬手拦住。
“别碰。”她声音很轻，“它在等正确的顺序。”
“怎么排？”
她闭眼，冰凰之眼将九枚齿轮的纹路逐一扫描，数据在脑海中重组。片刻后，她睁开眼，目光落在莫凡胸口的怀表上。
“你的表。”
他一怔，取下怀表。银壳打开，内部齿轮精密咬合，走针无声。雨晴伸手轻抚表盘内侧，那里有一圈极细的刻痕，形状与阵列中某枚齿轮的纹路完全吻合。
“第306次任务记录。”她低声说，“你从圣城废墟带回的那块怀表，不是战利品，是钥匙。”
莫凡盯着表盘，火系星图悄然展开。他将一丝魔能注入表芯，火焰顺着金属纹路蔓延，却不烧毁任何部件，反而让整个怀表浮起半空，投影出一道旋转的光影——九个光点构成环形，与地面阵列一一对应。
“按这个顺序。”他说。
雨晴点头，开始调整齿轮位置。她动作极稳，每嵌入一枚，阵列便发出低鸣，像是在确认合法性。当第七枚齿轮归位时，地面突然传来震动，一道高压电流自阵列中心窜出，直击穹顶。
她立刻后退，冰霜在足下凝成滑道，带她脱离电弧范围。莫凡一掌拍地，火流逆向注入岩层，干扰电流回路，暂时切断了能量供应。
“不能再错。”他盯着最后一枚齿轮，“下一次，可能是自毁。”
雨晴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枚齿轮缓缓推向凹槽。她的指尖几乎触碰到金属表面，却在最后一刻停住。
“等等。”她突然说。
她取出心口的齿轮，与阵列中的黑色齿轮并置。两者接触瞬间，霜纹共鸣，浮现出一段残缺的全息影像——一名身穿银白长袍的女子站在极寒之地，手中托着一枚机械核心，周围九名机械体单膝跪地，头顶齿轮虚影旋转。
影像戛然而止。
“那是……”莫凡眯眼，“远古的时空巡查者？”
雨晴没回答。她将怀表的投影对准阵列，确认最后一枚齿轮的位置，然后缓缓将其嵌入。
咔。
九枚齿轮同时转动，发出低沉的合鸣。阵列中心升起一道光柱，全息影像再次浮现，这次完整展开。
画面中，银袍女子将机械核心植入一只冰凰体内，基因链与金属代码交织融合。旁白以古机械语记录：“初代巡查者将文明核心托付于冰凰血脉，唯有继承者能解码‘永冻协议’，重启北极冰渊之门。”
影像继续播放，显示黑教廷如何从海底遗迹中提取这段代码，改造海妖，制造机械章鱼。但就在即将揭示更多时，画面突然加速。
雨晴一惊：“谁在驱动？”
她转头看向莫凡。他的火焰仍缠绕手腕，却在无意识间渗入阵列边缘的一条导槽。火流纯净而稳定，竟是意外激活了影像的加速机制。
“我的火……能读它。”他说。
雨晴立刻反应过来：“别停，但控制输出。”
莫凡点头，风系展开，将火流压缩至极限，仅维持一线输入。影像速度逐渐稳定，最终定格在一幅地图上——极寒地貌，冰层深处埋藏着巨大的齿轮结构，中央标注着一组坐标。
雨晴凝视那纹路，冰凰心源在体内轻震。她将指尖贴上影像表面，一丝本源外放，与金属纹路共鸣。
“材质是永冻合金。”她低声道，“只存在于北极冰渊。”
莫凡收回火焰，星图在眼中流转。他追溯刚才火流反馈的能量路径，发现影像终点与朱雀觉醒时感应到的极北寒流方位完全重合。
“坐标确认。”他说，“北纬89.3，东经135.7，冰层下三千米。”
雨晴盯着那组数字，脑海中闪过五岁那年姐姐递来的冰魄丹，圣城裂痕中大主教消散前的沉默，还有方才影像中银袍女子的面容——那些碎片，正在拼合成一条完整的线。
她伸手，将阵列中的黑色齿轮取出，握在掌心。金属冰冷，却与她的体温逐渐同步。
“他们以为自己在利用机械文明。”她声音很轻，“其实，是文明在等我们。”
莫凡看着她，火光在他眼中跳动。他没问下一步，因为他们都知道答案。
她将齿轮收进衣袋，转身走向出口。
水流在她身后划开一道弧线，莫凡紧随其后。他们的影子被穹顶的冷光拉长，映在转动的青铜齿轮上，仿佛也被刻进了某种古老的编码之中。
雨晴的手按在金属门内侧，准备开启回路。
就在这时，她袖口的冰羽纹突然发烫。
她低头，纹路正在重组——原本静止的羽毛边缘，浮现出一行极细的机械古文，与阵列中的编码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