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顺着头发和衣襟往下淌，带来刺骨的寒意，但远不及我看到水下那些扭曲身影时的心惊。
仓库底层那点如同呼吸般明灭的金色光晕，此刻仿佛带着致命的诱惑。
“水鬼……数量不少，动作很快，水下是它们的主场。”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声音还带着一丝急促，“强光能暂时干扰，但杀不死它们。”
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好不容易找到了目标，却被一群难缠的水下怪物挡住了去路。
“硬闯不行。”汤姆立刻否决了最直接的想法，“我们在水下行动受限，战斗力大打折扣，它们数量占优，环境熟悉，下去就是送死。”
“用毒？”老烟枪试探着问，随即自己摇了摇头，“水下扩散太快，而且我们也没有针对性的强效毒药，万一污染了‘火种’……”
哈罗德盯着那幽深的水面，眉头紧锁：“如果能制造一个屏障，或者把它们引开一段时间就好了……”
引开？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我想起了之前对付石肤山猪时，利用声响和光线吸引注意力的方法。但这次是在水下，普通的手段效果恐怕有限。
“汤姆，”我看向他，“有没有什么炼金物品或者魔法，能在水下制造出足够吸引它们注意的动静？比如……模拟它们喜欢的猎物，或者让它们感到强烈不安的东西？”
汤姆沉吟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短木杖：“水鬼这类变异体，通常对血腥味、强烈的生命能量波动，或者某些特定的元素扰动很敏感……生命能量模拟很难，但元素扰动……或许可以试试。”
他眼睛一亮，快速从自己的材料包里翻找起来，拿出几个小瓶和一些粉末。
“我们可以制作一种‘元素失衡炸弹’！利用水元素结晶粉末和火蜥蜴血液粉末的剧烈但短暂的反应，在水下制造小范围的、强烈的元素乱流和高温气泡！这种不稳定的能量爆发，对于依赖水体元素平衡生存的水鬼来说，绝对是难以忍受的刺激！它们要么会被吸引过去探查，要么会本能地远离爆发点！”
“能控制范围和威力吗？”我急忙问。我们可不想把整个仓库底层炸塌，或者伤及可能脆弱的“火种”。
“可以！”汤姆肯定地点头，“我用惰性的骨粉和粘土作为缓冲基质，严格控制反应物的比例，可以将威力控制在直径五米左右，主要是制造混乱和刺激，破坏力有限。而且反应很快，不会持续燃烧或爆炸。”
“好！就这个！”我立刻拍板，“我们需要争取多少时间？”
哈罗德估算了一下：“如果目标就在我看到的位置，下水，游过去，拿到‘火种’，再返回，顺利的话，最多三到五分钟。”
“三分钟……”汤姆计算着，“‘元素失衡炸弹’的效果大概能持续一分钟左右，能吸引大部分水鬼的注意力。但不够保险。我们需要双保险！”
他的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老烟枪和另一个身手相对敏捷的伙计身上。“声东击西！我们需要有人在另一个方向制造更大的动静，进一步分散它们的注意力，确保下水的人有足够的安全窗口！”
计划迅速成型：制作“元素失衡炸弹”：由汤姆负责，立刻动手。
选择下水人员：我必须去，只有我近距离确认过“火种”的位置和周围环境。哈罗德伤势未愈，排除。汤姆需要统筹和支援。莉娜是女性，水下体力可能吃亏。最终决定由我和另一个名叫“黑子”的、水性最好、胆子也大的伙计负责下水夺取“火种”。
声东击西小组：由老烟枪带领一名伙计，携带剩余的【爆鸣粉包】和【强光棒】，绕到仓库另一侧，距离我们下水点尽可能远，但又能在水下传递声响的位置。在预定时间，制造爆炸和强光，吸引水鬼。
行动时序：老烟枪小组先就位并发出准备就绪信号（用绳子有节奏地拉扯三下）。汤姆在收到信号后，将我方制作的“元素失衡炸弹”投入水下破洞附近。爆炸和元素乱流发生后，我和黑子立刻下水，直奔目标！老烟枪小组在估算我们下水后，立刻在他们那边制造最大动静！
接应与警戒：汤姆、哈罗德和莉娜负责在上方拉住我们的安全绳，并警惕周围可能被动静吸引来的其他威胁。
计划冒险，但环环相扣，是目前我们能想到的最佳方案。
没有时间犹豫，立刻执行！
汤姆在工作台（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块）前快速操作起来，小心翼翼地混合着各种粉末，将其压入几个厚壁的小陶罐中，插入用特殊油脂处理过的引信。他的动作流畅而精准，展现出扎实的学院派功底。
我和黑子则再次检查自身的装备，确保匕首顺手，用来包裹“火种”的油布口袋捆扎牢固。我们将安全绳在腰间系了死结，另一端牢牢握在汤姆和哈罗德手中。
老烟枪带着另一名伙计，携带着制造混乱的“道具”，悄无声息地沿着仓库外围，向另一侧摸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仓库周围一片死寂，只有河水轻轻拍打岸边的声音，更添几分压抑。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有力而急促的跳动声。手心里的“雷纹豹爪指针”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紧张，光芒微微摇曳。
终于，腰间的安全绳被有节奏地拉扯了三下！老烟枪他们就位了！
我对汤姆重重地点了点头。
汤姆深吸一口气，将一个小陶罐状的“元素失衡炸弹”握在手中，引信朝上。他走到水边，用短木杖在引信顶端轻轻一点。
“嗤——”引信被点燃，冒出微弱的火花。
汤姆计算着时间，在引信即将燃尽的瞬间，手臂猛地一挥，将陶罐精准地投向了水下的那个破洞口！
陶罐划过一道弧线，没入浑浊的水中。
一秒，两秒……
“轰！！！”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水底的闷响传来！我们脚下的地面都微微震动了一下！破洞口下方的水域瞬间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浑浊的河水被搅动，大量白色的气泡咕嘟咕嘟地涌上水面，隐约还能看到一闪而逝的橘红色光芒和感受到一股扩散开来的、带着硫磺和臭氧味道的热浪！
元素乱流爆发了！
几乎在爆炸声传来的同一瞬间，我和黑子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入冰冷的河水中！
刺骨的寒意再次袭来，但这次我们早有准备，强忍着不适，奋力向破洞游去。擦亮含在嘴里的“强光棒”，白光再次驱散眼前的黑暗。
破洞内的景象已然大变！水底一片浑浊，仿佛刚被巨力搅动过，无数细小的杂质在水中翻滚。原本隐约可见的那点金色光晕，此刻在浑浊的水中更加难以辨认，只能凭借指针传来的强烈拉力判断方向。
更令人心悸的是，我们看到了那些水鬼！它们果然被“元素失衡炸弹”吸引了！至少有四五只扭曲的身影，正围着爆炸中心点焦躁地游弋、嘶鸣，似乎对那残留的元素乱流既厌恶又好奇，暂时没有注意到从侧面潜入的我们。
机会！
我和黑子不敢有丝毫耽搁，按照记忆中光晕的方向和指针的指引，拼命划水，向着仓库底层的深处游去。
就在我们游出十几米，已经能隐约看到前方水底那片金色光晕变得更加清晰时——
“砰！轰隆！！”
仓库的另一侧，远远传来了更加响亮的爆炸声！紧接着是刺目的强光即使隔着水和层层阻碍，也能隐约感受到！
老烟枪他们动手了！声东击西！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巨大动静，果然起到了效果！那些原本围着元素乱流区的水鬼，明显躁动起来，一部分开始犹豫地转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发出了更加尖锐的精神嘶鸣！
混乱！就是现在！
我和黑子抓住这宝贵的时机，用尽全力，如同两条箭鱼般射向那金色的光晕来源！
近了！更近了！
透过浑浊的水体，我看清了那光芒的源头——那并非想象中悬浮在水中的光球，而是一块大约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呈现出温暖金色的晶体，它半埋在一堆坍塌的货箱和淤泥之中，只露出一小部分，但其散发出的柔和而稳定的光芒，却仿佛能驱散周围的黑暗与冰冷！正是这光芒，之前在水面上看到了“呼吸”般的明灭感。
“火种”！这一定就是一枚“火种”！
我心中狂喜，伸手就向那金色晶体抓去！黑子在一旁警惕地戒备着周围。
然而，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温暖晶体的瞬间——
“嗖！”
一道迅疾如闪电的黑影，猛地从旁边一堆废弃的缆绳堆里窜出，直扑我的面门！
那是一只体型较小、但速度更快、颜色近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水鬼！它似乎没有被两边的动静完全吸引，一直潜伏在“火种”附近！
它的利爪带着冰冷的水流，已然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