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跳动，发出细碎的爆响，“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那气流在烈焰中扭曲、颤抖，最终缓缓消散，化为乌有。
南宫翎与刘星望着这一幕，紧绷的心神终于放松下来。
气息一缓，刘星忽然察觉体内异样。
她感到四肢百骸似被清泉洗过，力气源源不断自丹田涌出，仿佛永无枯竭。
思绪如镜面般澄澈，以往模糊难解之事，此刻竟一一明晰。
每一次吐纳，都有清凉之气贯顶而下，通体舒泰，宛如脱胎换骨。
她闭目静立，恍若置身云海之间，身心轻盈得几乎要随风而去。
天地辽阔，却不再与她相隔，反而彼此交融，浑然一体。
刹那间，她仿佛听见了岁月的低语——天之寿即地之恒，地之恒即人之命。
她的生命，竟似能与这山河共存，与日月同久。
“长生……”二字在心间回荡，如同钟声缭绕，久久不散。
她沉浸其中，几乎忘却自身所在。
“刘星，可还好？”
莫千源的声音如风拂耳，将她猛然拉回现实。
她睁开眼，见两人都正凝视着自己，脸上微热，低声将方才所感尽数道出。
莫千源听罢，嘴角微扬：“与天地同寿，不过是心境一时所化。”
“但你寿命确实增长了。”
“你今年二十二，二十年光阴已逝。”
“我刚才那一式，至少替你夺回二十载寿数。”
话音落下，刘星与南宫翎皆怔住。
“夺回二十……年？”两人异口同声，眼中满是惊愕。
莫千源轻轻点头，神色淡然。
看着她们难以置信的模样，他反问：“可知世间所谓长生，其根在何处？”
长生之根？
二人对望一眼，皆摇头不语。
此问亘古难解，便是传说中的地仙，也未必说得清楚。
她们又怎会知晓？
莫千源不急不躁，引二人席地而坐。
在两人专注注视下，徐徐开口：“曾有一偈：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
“世人多以为荒诞不经。”
“实则此言半真半妄。”
“水中确有微虫，只是数目不定。”
“清水之中，虫少而稀；浊水之内，虫多且繁。”
“此等微虫，细微至极，凡人肉眼不可察。”
“不止是水，凡人所处之后天世界，处处皆藏此类微生。”
“夜寝之褥，日用之箸，乃至呼吸之气……”
“无不附着其上。”
“我称之为——百虫。”
“再者，天地之间，亦流动无数无形之‘气’，有善有恶。”
“善者如：生气、正气、喜气、和气……”
“恶者如：死气、煞气、怒气、怨气……”
“其中某些恶气，自人降生起便悄然侵蚀身躯，譬如阴气、衰气……”
“此类损身之气，我名之为——病气。”
“百虫之中，亦有有益者，然多数伤人于无形。”
“人体内存在一种由有害虫类与病气结合而成的邪祟之物，我将其命名为‘百虫病气’。”
“这种病气一旦侵入体内，便持续侵蚀人的生机与元气。”
“寻常人用针石药饵来驱逐它，借此治愈疾病。”
“习武之人则另辟蹊径，修练攻法，凝炼真气，形成护体屏障以抗衡其害。”
“举个例子——”
“少林寺所传《易筋经》与《洗髓经》，通过改变筋骨、净化骨髓，逐步清除体内的百虫病气，达到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效。”
“移花宫秘传《明玉功》，属极阴极寒之法，能压制衰老之机，使修行者容颜恒定，岁月难侵。”
“这些攻法皆具备抵御、清除百虫病气之力。”
“只要不停止运转攻法，时常以真气涤荡周身，活上数十年康健无病，并非难事。”
刘星与南宫翎听罢，眼神发亮。
她们早知某些武功可驻颜长寿。
但其中缘由，始终模糊不清。
只知其然，不知其源。
如今听莫千源一语道破，恍如迷雾拨开，天地清明。
南宫翎忍不住问：“那传说中的长生仙法，为何不止延寿几十载，而是真正长生？”
莫千源淡然一笑：“因那长生仙法，与世间延命攻法，有一处根本之别。”
“何处不同？”南宫翎急声追问。
莫千源轻点心口：“此处藏有两处隐秘穴窍，名为膏肓二窍。”
“世人常说‘病入膏肓’。”
“膏，乃心尖之脂；肓，为心膈之间虚渺之域。”
“此语本指绝症难医，命不久矣。”
“却无人知晓，这二字实有所指——人体确有两处近乎虚无的穴窍，常年积聚百虫病气。”
“身上其他部位的病气尚可驱除，唯独膏肓二窍，连察觉都极为困难。”
“一旦其中病气满溢，纵是盖世强者，也必走向终结。”
“无论是武皇，还是已登地仙之境者，皆不能幸免。”
“因此，我借‘病入膏肓’之典，将这两处生死攸关的窍穴，定名为膏肓二窍。”
刘星猛然醒悟：“所以，长生仙法之所以能成就长生，正是因为它能清理膏肓二窍中的病气，而普通延寿攻法无法触及？”
莫千源含笑颔首：“不错。”
“膏肓二窍，乃人身诸窍中最玄最隐者，直接关联寿数之长短。”
“大宗师踏入天人，天人晋升武皇，武皇迈入地仙之列。”
“每一次大境界跨越，寿元随之增长，其根源何在？”
“正是因为突破之时，体内会悄然清除一部分膏肓二窍所积之病气。”
“世间能悟出长生之法的人，往往都是在无数巧合之下，才偶然窥见膏肓二窍的存在，并耗尽心力，摸索出净化之术。”
“若无缘法，哪怕已是地仙之躯，寿元绵长，也难以察觉这隐秘所在。”
“正因如此，古来真正掌握长生仙法者，远比地仙更为稀少。”
“膏肓不通，纵然天赋绝伦，修行不辍，数百年后，终归化作尘土。”
莫千源稍作停顿，继而道：“所谓长生，并非永生不死。”
“这种‘长生’，不过是相较于凡人而言。”
“修习此法者，或可活数百载、数千岁，乃至逾万年，但终究难逃一死。”
“毕竟，膏肓虽关键，却无法维系全身不朽。”
“血肉之躯，仍会随岁月流逝而衰败。”
这一番言语，令刘星与南宫翎听得入神，心中震撼。
对于“长生乃相对”这一点，她们并未觉得难以接受。
反而认为理应如此。
倘若一门攻法便可让人永恒不灭，岂非荒谬？
刘星眨了眨眼，轻声问：“你刚才从我体内取出的那个凶煞之婴，就是二十多年来，百虫病气在膏肓中积聚所化的？”
莫千源点头：“正是。”
“那清过一次，以后还会再有？”她眉头微蹙，露出忧虑。
他笑着抚了抚她的发丝：“屋子扫净了，日子久了还是会落灰。”
“道理相同。”
“今后我在你身边，定期为你清理便是，有何可忧？”
“或者，我亦可传授你寻窍之法，让你日后自行为之。”
刘星双眼顿时亮起，满脸欢喜：“真的吗？”
莫千源含笑点头：“一言既出，绝不更改。”
话音未落，一道清脆的嗓音已迫不及待响起。
“我我我！莫大哥，翎儿也愿意，以后做你的小娘子！”
话音方落，一个娇小柔软的身影便如蝶扑花般，直直投入莫千源怀中。
南宫翎心里慌得很。
她怕莫千源不传她那清净之法。
没有此法，寿命长短尚在其次，最让她恐惧的是——体内的膏肓二窍无法清理！
先前自刘星体内抽出的“凶婴”，她看得分明。
那副模样，令人魂悸。
那么自己呢？
她敢断定，自己的情况绝不会比刘星好多少。
过去不知情，倒也麻木度日。
如今已然知晓，若还放任不管，又无清理之法，她迟早会被折磨得精神崩溃。
南宫翎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但她极惧污秽。
只要能让身体洁净如初，稍稍放下矜持，成为莫千源的伴侣又有何妨？
更何况，此人本就非凡。
还能借此获得长久寿命。
于己于心，皆无所亏。
莫千源将南宫翎轻轻拥在怀中，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那笑容里藏着几分得意，像是猎人终于收服了灵巧的飞鸟。
他先前为刘星驱除膏肓二窍内的百虫病气，本可背地里进行。
却偏偏选在南宫翎眼前施术，一招一式都刻意放慢。
目的只有一个——吓她一吓。
果不其然，这小姑娘的心理防线瞬间松动。
南宫翎啊南宫翎，终究还是个小丫头。
一点威慑、些许震撼，便让她乖乖低头。
“一招制敌，天下通吃。”
这话在他心头回荡。
未来若遇邀月，或是赵敏那样的女子，也可如法炮制。
不必强求，只用巧劲。
以势压人不行，那就以心破防。
感情之事，从不是非打即抢，而是顺势而为。
他轻拍南宫翎的背脊，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真想好了？这一生跟着我，不怕苦、不怕险？”
南宫翎抬起脸，眼中似有星光闪烁，唇角如春风拂过的花瓣般绽开。
“嗯，我自己选的，谁劝都没用。”
声音软糯，像蜜糖滴落瓷碗，清脆又甜润。
她早就在看到莫千源三拳裂空、镇压伊王那一刻心动了。
可“妾室”二字始终卡在心头，像根细刺。
如今莫千源展露手段，既救她脱困，又显不可撼动之威，反倒让她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