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那庶妹倒是上心。”萧景珩语气泛酸。
他怎么觉着,自家王妃待这个庶妹,比待自己这个夫君还上心。
江清澜顺手将一叠笺纸推到他面前:“棠棠新琢磨的稀奇食谱,你且看看。”
宣纸簌簌。
隐约可见上面画着些古怪的炊具图样。
萧景珩接过笺纸,指腹在粗糙的纸面上摩挲而过。
他垂眸扫过那些古怪图样,忽而低笑一声:“这丫头倒是把军中的难题都琢磨透了。”
“北境将士若得了这些,怕是要给她立长生牌位。”
他忽然将图纸往案上一拍,玄色广袖带起一阵松墨香。
那些散落的图纸上,“三日不腐面饼”几个字犹自墨迹未干。
萧景珩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另一手从袖中取出一幅绣着并蒂莲的素帕。
他轻抚过那对将开未开的花苞,低声道:“这莲倒是与清澜一样,知道要开,偏生叫人苦等。”
等了一个月。
终于收到了她绣的并蒂莲帕子,他这个夫君也不容易。
“连个穗子都舍不得给?”
“王爷征战沙场的人,倒讲究起闺阁穗子来了?”
江清澜掠过帕角,忽然抚过他腰间匕首,“不如用这刀穗给你改个特别的?”
萧景珩低笑一声,反手将匕首连鞘压在她掌心:“那便说定了,七日后猎场带着防身。”
江清澜轻抚过匕首纹路,忽而莞尔:“只可惜,这猎场里扮猎人的畜生,向来死得最快。”
冬猎,才是真正的杀局!
一场针对萧景珩的多方杀局,原故事线中,萧景珩重伤。
……
冬猎前夜,朔王府。
江棠棠踏着薄霜而来,发间还沾着细碎的雪粒。
清徽轩内,她将一方素帕塞进江清澜手中,声音压得极低:“父亲嘱咐,定要亲手交给姐姐。”
帕角熟悉的熏香气息萦绕,江清澜展开素帕,白绢上寥寥数字:
“明日猎场,东林有伏。”
“岳父大人倒是。”
萧景珩接过绢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般含糊其辞的示警,倒像是给自己留退路。”
江清澜将绢帕揉捏在掌心:“他惯会左右逢源。”
江棠棠脸色煞白,攥紧了衣袖:“那、我们还去吗?”
“自然要去。”
江清澜与萧景珩相视一笑,眸中寒光乍现,“陛下五年来首次冬猎,岂能缺席?”
翌日。
雪覆朱门,阶前寒意凛冽。
江清澜立于阶前,狐裘裹身,呵出的白雾在唇边短暂停留,又消散于凛风之中。
萧景珩自她身后踱来,墨色大氅扫过阶上薄雪,发出细微的沙响。
他抬手拂去她肩头一片飘落的雪花,手指在狐裘上短暂停留。
“时辰到了。”他低声道。
江清澜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院中整装待发的侍卫。
凌霜已牵着一匹骏马候在阶下,江棠棠裹着杏色斗篷,正不安地绞着缰绳。
“姐姐……”
见江清澜看来,少女欲言又止。
这冬猎明明知道有危险,还不得不去?这古代朝堂之事,她确实不太明白。
江清澜步下台阶,交代了句:“今日无论发生什么,都跟着凌霜。”
萧景珩忽的轻笑一声,自侍卫手中接过缰绳:“王妃这般嘱咐,倒像是认定今日必有变故?”
江清澜翻身上马,狐裘在风中扬起一道弧线:“王爷不是说,要我寸步不离么?”
她勒马回望,眸中映着雪光清冷。
萧景珩唇角微勾,墨氅猎猎间已策马至她身侧。
“走。”
马蹄踏碎阶前残雪,一行人在晨光中向着猎场疾驰而去。
……
雪覆猎场,银装素裹。
萧景珩一袭玄色猎装,策马缓行于林间,江清澜则一身绛红骑装紧随其后,腰间悬着他赠的那柄防身匕首。
“今日这猎场,倒是热闹。”
萧景珩眸光扫过远处太子的金冠与三皇子的紫袍,唇角微勾。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着开猎。”
江清澜轻抚匕首:“王爷可要当心。”
这回有她在,绝不会让他重伤。
猎号刚响,林中忽有冷箭破空而来!
萧景珩侧身一避,箭矢擦过臂侧,深深钉入树干。
“果然来了。”
还未等暗卫出手,他冷笑一声,反手抽箭搭弓,一箭射落树梢埋伏的黑衣人。
江清澜早已拔刀,寒光闪过,两名扑来的刺客喉间绽血。
她冷眼扫过箭尾,赫然刻着内廷御制的徽纹。
“又是栽赃?”
总是老套数,就没啥新鲜玩法?
江清澜轻抚过箭尾的徽纹标记,冷笑一声,“连伪造御用器物都这般粗糙。”
“清澜且慢,”
萧景珩策马贴近,墨色大氅扫过她手背,“说不定真是皇兄所赐呢。”
他压低声音,“毕竟一个双手俱废的皇帝,最怕的就是握刀的弟弟。”
雪地里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太子与三皇子并辔而来。
三皇子温雅一笑,正要开口。
“嗖!”
三支冷箭破空而出。
萧景珩侧身避过喉间致命一箭,却见另两支分别袭向太子与三皇子。
电光火石间,三皇子挥剑格挡,剑锋划过太子坐骑后腿。
“皇兄当心!”
烈马吃痛狂嘶,太子身形一晃,竟直直栽向那支射偏的毒箭。
箭簇刺入肩胛的闷响被马蹄声掩盖,太子当场昏死过去。
三皇子飞身下马,抱住太子,颤抖着手抚过箭尾徽纹,声音凄厉:
“快传太医!这、这箭上……”
雪地上,萧景珩突然身形一晃,左手猛地按住右肩,指缝间顷刻渗出暗红血迹。
“王爷!”
江清澜惊呼一声,立即上前搀扶,在众人视线死角处,指尖狠狠掐进他完好的肩胛。
这男人竟敢当着她面假装受伤。
三皇子见状,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哭腔却更悲切:“皇叔也受伤了!这刺客好生猖狂!”
江清澜借着整理披风的动作,暗中掐了个血煞显真诀。既然要装伤,那就给他来个货真价实的皮开肉绽。
她唇角一勾,反手掐了个痛感加倍诀拍在他后心。
“嘶!”
萧景珩倒抽冷气,这回真痛得额角冒汗。
三皇子扑来搀扶时,他手中令箭差点脱手砸在这位好侄儿脸上。
皇帝龙辇到时,正看见萧景珩半跪在雪地里,肩上新添的伤口正汩汩渗血,将玄色锦袍染得发亮。
“臣弟、无能。”
萧景珩虚弱抬头,却在皇帝看不见的角度,对江清澜眨了眨眼,唇边还噙着抹无奈的笑。
自家王妃下手可真狠。
看到自己肩膀流的血,他自己都信了。
她垂眸掩去笑意,再抬眼已是忧心忡忡的王妃模样:
“求陛下为王爷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