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那根横梁又“咔”了一声。
我眼皮都没抬,只把搭在门框上的胳膊收了回来。这种声音,要么是地窖年久失修,要么是有人想听墙根听得太投入,压塌了房梁。但眼下我没空管这些。
火枪刚响第一声,宫里就派人来传我上朝——这会儿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风还带着夜里的潮气,可大殿上已经站满了人。我一路快步走来,袖口的机油味还没散,鞋底还沾着地窖的铁屑灰。
刚进金殿,就听见周谨严那副老腔调在念:“……妖术惑众,乱纲常、逆天道,若不速斩,恐招天谴!”
我脚步一顿,抬头看去。
他跪在最前头,身后乌压压一片白胡子老头,全低着脑袋跟着叩首。好家伙,这是要把我送上断头台还得让我谢恩?
萧临渊坐在龙椅上,脸冷得像块冰,手指搭在扶手上,一动不动。她没说话,也没让人拦,就这么看着他们闹。
我慢悠悠走到殿中,拍了拍衣袖,像是掸灰:“各位大人起这么早,就为了商量怎么砍我脑袋?”
周谨严猛地抬头,胡子抖得像风吹麦穗:“你!竟敢对朝议如此轻慢!”
“我不轻慢啊。”我摊手,“你们说我是妖女,用幻术迷惑圣心。那我也给你们看点‘幻术’,咱们当面锣对面鼓,比比谁更邪门。”
底下一阵骚动。
“荒唐!”有人大喊,“岂容你在此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我笑了,“刚才那位说‘天谴’的,是不是忘了去年祈雨三天没下一滴水,倒是我在城南放了个喷水池,百姓都说那是龙王显灵?”
有人脸红了。那是礼部的老尚书,去年带头骂我亵渎神明,结果自家孙女偷偷跑去喷水池边许愿,还写了张纸条塞进石头缝里。
我不理他们,只盯着萧临渊:“陛下,臣今日所为,若有一字虚妄,甘受五刑。”
她终于动了动眼皮,淡淡道:“你说便是。”
我点点头,指尖悄悄滑进袖中,触到那个温热的小方块——空间充能核心,LV3精度,能撑十分钟全息投影。签到第三天抽到的玩意儿,本来打算拿来给贝塔升级语音库,现在派上用场了。
精神力一沉,意识接入空间程序。
刹那间,金殿穹顶光影浮动,一道身披铠甲的身影缓缓浮现,面容威严,眉宇间带着几分熟悉——正是大衍开国太祖的复原影像。这图是我拿史书记载+民间画像+阿尔法建模拼出来的,连胡须分叉都按考古报告校准过。
“朕之江山,当纳百川。”声音从虚空中响起,浑厚如钟鸣,“拒变革者,非忠臣也!”
群臣哗然。
几个老头直接瘫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周谨严仰着头,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手里那根玉笏“啪”地断成两截。
我瞥了一眼萧临渊。
她坐得笔直,但指节微微泛白,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出。不过她很快收回目光,轻轻咳嗽一声:“诸位爱卿,先祖遗训,不可违逆。”
意思是:你们继续弹劾试试?
没人敢动。
周谨严哆嗦着想开口,刚张嘴,那虚影忽然低头看了他一眼。虽然只是数据流生成的画面,但我特意加了个“凝视延迟”,配上音效,愣是让老头当场打了个寒颤,话全咽了回去。
我收了投影,能量核心在我袖子里轻轻震了一下,提示电量剩三分钟。我顺手把它塞进空间充能槽,面上不动声色。
“所以呢,”我拍拍手,“我不是妖女,是先祖认证的改革先锋。各位要是还有意见,建议直接写封信飞上天庭,亲自问问太祖皇帝。”
没人接话。
萧临渊终于开口:“退朝吧。”
我转身要走,她忽然又道:“林妙。”
我回头。
她垂着眼,语气平淡:“你倒是会借势。”
我笑了笑:“陛下教得好。”
说完,我抬脚出了大殿。
外头阳光正好,照在台阶上有点晃眼。我眯了眯眼,没停步,径直往宫门走去。
刚拐过回廊,福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挡在我面前:“林姑娘,陛下让您……”
“让她留步?”我打断他,“不用了。我知道她想问什么——无非是那幻象从何而来,有没有后患,要不要把我关起来研究三天三夜。”
福安嘴角抽了抽。
“回去告诉她,”我边走边说,“今天这出戏,成本不小,耗了我一块高能电池,够点三天灯。下次想看续集,得提前预约,还得分级——小孩子不能看,怕吓哭。”
他没追上来。
我走出宫门时,蒸汽马车已经在等了。车夫是个熟面孔,工部杂役出身,前两天刚被我从扫茅房调去管燃料罐。看见我,他咧嘴一笑,把手套摘了递过来:“林姑娘,车预热好了,锅炉压力正常,随时能走。”
我接过手套看了看,内层还补了块布,针脚歪歪扭扭。但这人实在,没偷工减料,也没趁机捞油水。
“不错。”我把手套还他,“开稳点,我去黑市。”
车轮转动,街道渐远。
路过城南时,我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那座喷水池还在,边上围了一圈孩子,正伸手接水花。有个小丫头仰着头,把一张纸条举得老高,大概是又要许愿。
我放下帘子。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锅炉轻微的嗡鸣。
我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
刚才那一幕,其实风险不小。投影能骗人一时,骗不了一世。周谨严不会罢休,这种人就像墙角的霉斑,刮掉一层,底下还长。
但有时候,你得先让所有人相信你有通天手段,他们才不敢轻易动手。
正想着,车突然颠了一下。
我睁开眼,发现司机猛踩刹车,车身歪向一边。
“怎么回事?”我问。
他指着前方,声音发紧:“林姑娘,您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车窗看出去。
街口站着一个人。
穿着粗布衣裳,背对着我们,手里抱着个木匣子。可那身形轮廓,走路姿势,分明就是墨非!
可他不该在这儿。他应该在地窖守着新一批枪管,怎么可能大白天出现在黑市入口?
我推开车门,刚要下去。
那人忽然转过身。
不是墨非。
脸是陌生的,眼神呆滞,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但他怀里那个匣子,跟我昨天交给墨非的一模一样——黑色铁皮,角上贴着黄符纸,写着“禁触,内有高压组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