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领着弟弟，顺着破烂的篱笆走到了后面。
挨着三间茅草屋旁边搭建的厨房走过去，厨房搭的简陋，已经摇摇欲坠了，二人小心绕过去。
堂屋的门还完好，赵青伸手一推，“嘎吱”一声，吓了姐弟俩一跳。
堂屋里面空荡荡的，抬头看着有稀疏的月光透进来。
三年没住人了，房子也破败的很快，东间的卧房是父母生前一家住的，里面有一个土炕，房顶也有光透进来，下雨天肯定漏雨。
西间房里以前放些粮食，杂物，现在赵青也顾不上去查看。
赵青把背上的包袱放到土炕上，也不管有多少灰尘。
篮子放到地上，把包袱打开，旧被铺好，拉着小山上炕。
“小山，今天太晚了，先睡一觉。”之前吃的一个饼子也挡不了多久，何况发烧的几天只喝水。
赵青实在没力气了，穿着身上的破烂衣服也不用脱了，搂着弟弟，盖着铺了一半的旧被子在身上。
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睡了过去。
第二天，村子中响起了王氏尖厉的咒骂：“哪个杀千刀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王氏早上到厨房准备做饭，发现小灶上小铁锅不见了，掀开米缸，里面空空，放碗筷的木柜里，碗也少了，油盐罐子也不见了。
赵水生穿着粗布褂子，拖拉着鞋子匆忙走到堂屋外。
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喝道：“大清早的你不做饭，吵吵什么。”
“拿什么做？我们家遭贼了。”王氏大声道。
现在不到秋收的时候，有存粮食的家庭也是要掺些野菜，一天两顿饭，能接上秋粮下来就不错了。
王氏带着哭腔的声音：“厨房里吃的用的都不见了……”
赵大伯想起什么，走到院门口，看看地上放的木插板，转过头问王氏：“小山起来了吗？”
王氏一拍大腿，猛推开柴房的门，叫道：“你个吃白饭的……..”
声音戛然而止，床上只剩光光的床板了。
赵大伯也从她身后走进来一看，眉头皱了皱。
王氏已经骂道：
“这个白眼狼，没良心的东西，养了他们姐弟俩几年，一个懒丫头，短命鬼找他们短命的爹娘去了，白白浪费我们三年的米粮，这个小的更是黑心。”
赵大伯的脸上忽青忽白，喝斥道：“好了，也不嫌丢人，还嚷嚷。”
他心里也在打鼓，小山这孩子平常也很听话，他偷了吃的，还拿走衣服，这么小的孩子又能走到哪去呢？
赵大伯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爹娘去世，剩下他这辈的就兄弟俩。
弟弟夫妻俩双双病逝，俩孩子一个病死，一个不声不响的不见了，那么小的孩子能活几天。
弟弟一门的香火算是断了，都怪王氏这个败家婆娘，连个小孩子都容不下。
他也不想想自己平常看到赵二牛打骂姐弟俩时，他也只是皱皱眉头，不去制止。
他习以为常，认为乡下孩子都是打打闹闹中长大的。
赵大牛先起床，看他爹娘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
王氏哼了一声，嘴里嘟囔着：“没良心的白眼狼。”
赵大伯想了想道：“小山不见了，衣服带走了。你顺着路往村子外的镇上找找。”
赵大牛睁大了眼睛：“小山那么小，出去还不被拐子卖了……好我马上就去。”
答应一声大步出了院门。
王氏忍不住的叫道：“哎……”
一声就被赵水生打断了：“闭嘴，俩个孩子一个病死，一个不见，你让左邻右舍怎么看我们一家，大牛马上可就娶媳妇了。”
王氏张了张嘴，到嘴的咒骂又咽了回去。
赵青在肚子“咕噜，咕噜”叫声中醒来。
外面天已大亮，不能再睡了，今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还不能让人发现姐弟俩了，特别是大伯一家。
赵青可不想给大伯一家做牛马，长大后换彩礼，再到另外一家牛马一生。
这时赵小山也睁开了一双黑亮的眼睛，他糯糯的喊道：“姐姐！”
“哎！ ”
昨天晚上也看不清，小山左边脸颊上肿了一块，成了紫红色。
在巴掌大的小脸上刺眼醒目，姐弟俩长相随了他们娘，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身材纤细，在乡下是少见的。
“还疼吗？”
赵青心疼的把弟弟杂乱的头发后捋了捋，问道。
“姐姐，不疼了。”
小山看着姐姐眼里带着依恋与欢喜，只要和姐姐在一起就算吃不饱他也高兴。
“那我们起来，我去打些水，先熬些粟米粥吃，然后进山里挖野菜，你在院子后面捡点柴，小心一点，别让人发现了。”
“咕噜”一声，小山不好意思的揉揉肚子，对姐姐笑笑。
赵青温声道：“姐姐也饿了，等等哈。”
赵小山乖巧的点点头。
“嗯。”
赵青看了看昨夜篮子里放的一个小铁锅和几个粗陶碗，也只能用铁锅装水了。
赵青出了屋子，小心绕到屋后，之前住在这里，有一条小路，走进去杂草都长一人高了。
顺着这条小路走出二十丈左右，是村子前面小溪的源头，那里有个水潭。
村子里的人平常也不到这里来，刚好避开人打水。
当初选择这里盖房安家也是水源近，用水方便。
赵青走到水潭边，看着有方圆几十丈大小，水清澈见底。
缓缓流淌向下游村子方向，水潭上方的石壁上长满青苔和不知名的绿植。
郁郁葱葱，倒映在水中，水也染成了绿色。
早上，已经有了凉意。
赵青踩着石头走到水边，把铁锅装点水洗了洗，水有点凉，不过洗洗手脸很舒服，又捧起水喝了几口，清凉甘甜。
水中倒映的人影，头发乱糟糟的，穿着灰扑扑的旧单衣，上面打满各种大小补丁。
小脸五官精致，就是太瘦了，只突出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和赵小山很像，外人一看就知道是亲姐弟。
赵青很满意这个身子的皮肤白，上辈子就羡慕皮肤白的，吃不胖的，现在的情况是吃饱肚子都难了，想吃胖恐怕不容易吧！
脚上的鞋子不合脚，有些大，都露出了脚趾头。
赵青打量四周，水潭上方没有瀑布流下来，那这个水潭就是连着地下暗河，一些很小的鱼在水里穿梭，赵青咽了咽口水。
有几条大的多好，怎么也要想办法弄上来解解馋，最起码可以给这副身子补补。
看到挨着水潭近的地方，还有些可以吃的野菜，采了一大把就着溪水洗干净。
没东西装，又扯了个水草梆着，装了满满一小铁锅水。
手里提上野菜，双手小心端着锅，慢慢往家走。
一口气走到了自家屋后，再小心也洒出来不少水，锅放地上，歇了歇，饿的心慌手抖的。
自家厨房灶台，放上锅不知道还能用不，昨晚上也没进去看看。
白天从外面看着，更是一场风雨就能吹倒了，危房，也别进了。
就在堂屋门后用几块石头支个能放锅烧水的，简单灶台就行了。
反正房顶漏天，但好在有粗的房梁支撑着，不会轻易倒塌。
就这么办，深吸一口气，赵青端起锅，紧走两步。
赵小山听到动静打开房门：“姐姐，我来帮你”
“不用，打开门就行了。”
赵青端着锅进了屋，看看也没个桌子，空荡荡的，只好放地上，野菜下面也粘上了灰。
“小山，把干柴拿进来，我去捡几块石头。”
说完跑到屋后，寻找合适的石块，跑了两趟，在门后屋角错落着摆好石块，把铁锅放了上去。
还可以，四周不用泥巴糊一圈肯定往外窜火。
先凑合着用吧！小山把捡到的干树枝，和一把干树叶都堆在一边。
“小山，拿个碗来，你先舀碗水喝，很甜的。”
赵小山嘴里答应着，“哎”
走到放碗的篮子边，拿起一个碗走过来，从锅里舀起水喝了一口，笑着道：“姐姐，甜甜的”
“喝几口垫垫肚子，也别喝多了，水有点凉。”
说着蹲在地上把干枯的树叶堆到锅底下，从衣服里翻出了火折子，试着吹了两下。
这是昨夜她在大伯厨房灶台前摸到后，揣到身上的。她身上可没一个铜板，什么也买不起。
赵小山喝了几口，也没敢多喝。
放下碗看姐姐还没吹着火，忙道：“姐姐，我来吧！”
“好，小山最会生火烧火了。”
这些都是姐弟俩做惯的，赵青刚来动作还有些生疏。
看小山熟练的对着树叶生出了火苗，这才转身拿出布袋，挖出半碗粟米。
舀出盖过粟米的水，用手抓了抓，水沥到一个空碗里。
挨着锅沿的水，下了粟米，小山已把点着火的细树枝放进去，火渐渐大了起来。
也没有锅盖，火从四周的缝隙窜出不少。
赵青想了想，这样不行，浪费柴火，粟米煮熟也慢。
“小山，你先烧着火，等下用筷子搅搅锅底，别糊底了，姐姐去和点泥巴，把石头四周糊糊，省得老跑火。”
“放心吧，姐姐，我会看好火的！”
“噢，小山最棒了，一直帮姐姐做了很多事情。”
赵青笑着夸了弟弟一句，小山高兴的笑眯起了眼。
从地上拿起野菜，解开梆的草绳，把干净的挑出来放到空碗里。
又把竹篮里的盐罐，油罐放到地上，一共四个粗瓷碗。油，盐罐打开看看，都只剩罐底了，把篮子腾空。
“小山，姐姐快去快回哈”
“好的，姐姐。”
赵青打开房门，左右看看，又快速掩上房门，朝屋后的小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