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双方实力,叶氏根本无力与这队将士一争,只是看到【李广】的神箭,也知屠中天这一方要胜也不容易。
原上住民本已远远避开看热闹,这一会儿怕被误伤,更是远远的躲开。
叶问溪见屠中天竟不惜代价也要害死叶牧,眸底生寒,已摸泥块在手。
一个【李广】不能将人震住,那就只能让他们见识见识旁的虎将。
可也就在此时,但听边城方向的大路上一阵马蹄声响,有人扬声喝问:“出了何事?”
叶问溪转头,只见有十几骑快马向这里疾驰而来,最前两人衣衫烈烈,是寻常公子装束,随后十余人却是长袍箭袖,外罩比甲,穿的竟是军中常服,心里一紧,手里的泥人已经迅速捏成。
马校尉看到来人,也是一惊,哪里还顾得上叶氏族人,忙抢步迎上,等那队人马驰近,向最先的两名少年施礼:“二位公子!”
两名少年大的一个年约十五六岁,身穿褐色长袍,外披蓝色罩衫,生的修眉朗目,一张脸棱角分明,顾盼间自成气势。
小的一个大约十二三岁,身穿青色长袍,外披红色罩衫,生的是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一张脸还有一些婴儿肥,唇角微挑,带着丝温润笑意。
叶问溪看清两人模样,只觉眼前一亮,泥人握在手里,就没有丢出去。
这两个人,正是当初来罪民原之前,在边城大牢门外见过的两名少年。
只那日见时,两个人都是裹在大氅里,只露出半张脸,这个时候看清模样,心里忍不住的称赞。
啧啧,这两名少年眉宇间分明有五六分的相似,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类型,偏偏又分不出轩轾,难道,这就是女娲尊神的炫技之做?
叶问溪的打量里,一队人已将马勒停,年长些的公子只是向马校尉摆摆手,目光掠过眼前的人群,皱眉问道:“发生何事?”
马校尉立刻道:“是叶氏抗缴税粮,还动手伤我将士。”
“这位公子!”叶牧一群被挡在马车后,马车上站着的叶松却立刻接口,向那少年拱手为礼,“我大历朝明律用十升斗,可为何军中收粮用的是十二升斗?我等瞧出斗不对,不过是提出疑问,这屠保长便说我们是抗缴税粮,要将我们擒下,斩杀我们族长,是何道理?”
他口齿灵利,思路清晰,短短几句,不止将事情说明,还提出最关键的两点疑问。
少年皱眉,向马校尉问:“十二升斗?当真?”
马校尉脸色微变,立刻否认:“大公子,并无此事,不过是这些刁民不愿缴纳税粮,随意攀咬罢了。”
叶松冷笑:“那几个斗还在那里摆着,怕是赖不掉。”
此刻叶牧也绕开士兵过来,向大公子躬身:“公子,我叶氏来这罪民原,开垦千亩良田,本无与人争竞之心,只想安稳度日,今日是带足了粮食过来缴粮,哪知道看到这里用的是十二升斗,不过是提出质疑,那屠保长便处处挑唆,要置叶某于死地。”
屠中天立刻道:“公子,是这叶牧煽动原上住民抗缴税粮,小人才出言威吓,并不曾想要他性命。”
叶松向车下一指,大声道:“那里的人不过是要问个清楚,便被你们斩杀,那岂止是威吓?”
屠中天大声道:“是他先要动手抢粮。”
叶松道:“他不过是想要回多缴的粮食罢了。”
屠中天辩不过他,立刻向叶问溪一指,大声道:“大公子,叶家丫头要放火烧粮,小人和马校尉不过是护粮心切,这才不得已动手,杀一儆百。”
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才见木楼前的粮垛子上站着一个小女娃,大约七八岁年纪,穿着寻常棉布做的花袄红裙,也不知道是自己抓的还是被旁人碰到,两个丫角有一个已经松散,连脚上的鞋子都少了一只,露出一只白嫩嫩的小脚。
大公子有些不信:“你说她要烧粮?”
屠中天立刻点头:“大公子,这叶丫头年纪虽小,却一向刁滑,我们与她的族人说话,也不知她何时爬到粮垛子上。”又指指她的手,“瞧,手里还拿着火把。”
那小公子瞧的有趣,向叶问溪笑问:“小姑娘,你在上头当真是要烧粮?”
叶问溪撇嘴,指指屠中天道:“他要杀我爹,我们族人又打不过这许多人,只能以烧粮威胁。”
小公子摆手:“这可是军粮,你若烧了,那可是大罪,快些下来。”
叶问溪摇头:“他们敢动我爹,我就烧粮,左右大家都不用好过。”
大公子皱眉道:“小姑娘,你下来吧,这里的事我们来处置。”
叶问溪侧头瞄他,直接问:“你们管得了马校尉和屠保长?”
大公子点头:“管得了。”
叶问溪又问:“他们说我们有粮,杀了我爹,就去抢我们余下的粮食,并不怕我烧粮,你们会不会偏帮他们,将我爹杀了,去抢我们的粮食?”
大公子道:“只要你们依律缴够税粮,不会去抢你们余下的粮食。”
小公子见她一张小脸满是谨慎,也含笑摇头:“我们不会。”
叶问溪想一想,似乎不大放心,指指下边道:“你们让他们把刀收了。”
两人向那里看去,见士兵都是兵刃出鞘,都不禁皱眉,大公子冷声道:“马校尉,他们不过是寻常百姓,怎么就要动到刀兵?还不收起来。”
马校尉忙道:“公子,是他们先拿家伙动手。”
小公子道:“你们将刀收了,难不成他们还会主动动手?”
屠中天劝道:“二位公子,这罪民原上的人都是流放发配过来的,不过都是些凶恶之徒,又哪有寻常百姓,还是不得不防。”
大公子脸一沉,冷声道:“怎么,我说话不管用,非得我父帅前来?”
这一下,顿时带出一些威慑。
屠中天一噤,不敢再说。
马校尉只得道:“末将不敢。”挥挥手,命士兵将兵刃收起。
大公子向叶问溪道:“这下行了吧?”
叶问溪点点头,又问:“那这十二升斗的事,你们管不管?还是就这么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