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十三章：偷换丹方画鬼脸，小弟子哭
凌霄宗的夜，比之前两晚更显沉寂，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杂役房内一片昏暗，只有破旧窗棂间漏下几缕细碎的月光，在地面投下斑驳而静谧的影子。苏清欢悄无声息地蹲在冰冷的灶台下方，指尖在砖石间熟练地摸索，很快触到一个隐秘的凸起。她轻轻一按，一块石板悄然滑开，露出了藏在其中的暗格。
她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包。打开层层叠叠的油纸，里面是按玄老独家配方精心研磨好的药草粉末，颜色是极淡的绿，细腻如尘。这粉末散发着灵植特有的清雅香气，若有若无。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特意掺入了几滴珍贵的灵蜜，这不仅巧妙地中和了部分草药的涩味，更能让粉末在混入丹方药材时，色泽与质地都更难被察觉。
一切准备就绪。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该行动了。”与此同时，她的指尖在腕间一道浅色符文上轻轻一触。那传讯符立刻泛起了温热的流光，一道压得极低、带着十足谨慎的嗓音直接在她识海中响起——是墨渊。
“阁外西角的守卫刚换完班，现在正是间隙。我已经在东墙根的老地方等你，”他的语速很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记住，换完立刻撤，千万不要多停留片刻。”话音落时，一道裹着赤色细纹的灵力顺着符纸悄然蔓延至她的腕间，如同一根温暖而坚实的丝线，瞬间抚平了她心中最后的一丝波澜，带来了不容置疑的安心感。
苏清欢小心翼翼地将油纸包塞进杂役服内侧的暗袋，又在宽大的袖口处藏了半截炭笔——这是她白天借着帮厨房烧火的机会，趁人不备偷偷藏起来的，今晚可要派上“大用场”。借着朦胧的月光，她蹑手蹑脚地溜出杂役房，贴着墙根的阴影一路潜行。经过厨房时，她还不忘顺手抓了一把灵米塞进衣兜，心里默默念叨着：“团子今晚的零食也得补上，可不能饿着它。”
藏经阁三层的窗户依然如同前晚那般虚掩着，仿佛在静候她的到来。苏清欢屏住呼吸，轻巧地翻过窗棂，动作熟练得如同早已演练过无数次。丹炉旁的书架暗格摸起来格外顺手，她指尖稍一用力——“咔嗒”一声轻响，暗格应声弹开。一本烫金封皮的《夺运丹方》静静躺在其中，在昏暗中泛着微光。
她迅速翻开书页，目光精准地落在“魔草一株”那一行字上。指尖捏起油纸包，她按照玄老事先计算好的比例，将泻药草粉末细细撒在标注魔草的页边空白处。接着，她用指尖轻轻抹匀粉末，动作细致入微，确保每一粒粉末都完美嵌入纸张的纤维缝隙之中，若不凑近仔细察看，根本难以察觉其中的蹊跷。
接下来，该给掌门添点乐子了。苏清欢这么想着，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她轻手轻脚地从袖口里摸出一支细细的炭笔，强忍着笑意，在丹方的最后一页空白处悄悄作画。她画了一个大大的吐舌鬼脸——圆溜溜的眼睛显得格外调皮，歪歪扭扭的嘴巴仿佛带着嘲弄，还特意添了两撇滑稽的小胡子，看上去活脱脱像个顽皮的小灵宠，简直要把人逗乐。画完之后，苏清欢还小心翼翼地对着鬼脸轻轻吹了吹，确保炭粉干透不会蹭花，这才满意地将丹方重新叠好，放回书架上的暗格中，又轻手轻脚地将暗格推回原位，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刚做完这一切，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一个少年焦急的嘀咕声：“掌门催得这么急，要是去晚了肯定又得罚抄门规……” 苏清欢一听便知，是之前那位取丹方的小弟子回来了！她心中一紧，赶忙闪身躲到一旁巨大的丹炉后面，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同时，她的指尖迅速摸向怀中的传讯符，紧紧攥住，随时准备捏碎符咒求救。
小弟子推门而入，丝毫没有察觉异样，径直走向书架，熟练地拉开暗格取出那卷丹方。他一边翻看一边往前走，刚翻到最后一页，突然“呀”地惊叫一声，手一抖，丹方“啪”地掉在了地上。月光从窗缝漏进来，正好照在那张鬼脸上，圆溜溜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小弟子愣了两秒，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突然蹲在地上，带着哭腔喊道：“呜呜……这是谁画的鬼脸！太吓人了！”
突然响起的哭声立刻惊动了外面的守卫，两名弟子急忙冲进屋内，神色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弟子一边抽抽搭搭地啜泣，一边用手指颤抖地指向地上的丹方，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有、有鬼脸……就在丹方上……” 其中一名守卫俯身捡起丹方，仔细查看后皱起眉头，语气略带不耐地说道：“哪有什么鬼脸，肯定是哪个杂役搞的恶作剧，别大惊小怪的，赶紧把丹方整理好给掌门送去。”
正如他们所料，没有人怀疑丹方被人动过手脚——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平日里“胆小怕事”的杂役，竟有胆量去触碰掌门视若珍宝的丹方？苏清欢躲在巨大的丹炉后面，努力忍住笑意，肩膀因憋笑而不停地颤抖。直到确认守卫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她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身来，敏捷地按原路翻出窗外，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东墙根下，墨渊早已静候多时，玄色长袍的下摆不经意间沾染了几片灵草的碎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他见苏清欢缓步走出，立刻迎上前去，指尖悄然缠绕着一缕淡淡的红纹，轻柔地环上她的手腕。他抬手，细心为她拂去肩上沾染的细微灰尘，声音低沉而带着关切：“成了吗？刚才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哭声，我还担心你被他们察觉了。”
“成了！”苏清欢忍不住轻笑出声，眉眼间漾开一丝狡黠的得意。她将方才如何画鬼脸吓哭那几个小弟子的事细细说给他听，语气轻快，“他们只当是有人恶作剧，压根没人想到丹方早已被我们动了手脚。下次掌门炼丹的时候，就有他好受的了！”
墨渊凝视着她眼中跳跃的狡黠光芒，那灵动的神采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令他不由自主地扬起唇角。他的笑容里浸染着难以掩饰的宠溺与纵容，如同春日暖阳般温暖绵长。他伸出手，轻柔地拂过她被夜风吹散的额前碎发，动作细致而珍重。他修长的指尖隐约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那纹路若隐若现，如同流淌的火焰，温柔地擦过她的眉心，留下些许温热而缠绵的触感。
“你啊，还是这么调皮，总是能想出这些出人意料的主意。”他低声说道，嗓音里揉杂着无可奈何却又暗含欣赏的复杂情绪，“不过……这次确实做得十分漂亮，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你的机敏。”他略微停顿了片刻，眼中掠过一丝深邃的思量，仿佛在权衡着什么，“需知那泻药草本是寻常之物，可一旦遇到灵力催发，其药性便会成倍增强，变得猛烈难挡。掌门炼丹之时必定会全力运转功力，毫无防备之下，届时药力反噬，后果将不堪设想……”
“到时候他就等着走火入魔吧！”苏清欢迫不及待地接话，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语气斩钉截铁，“这是他罪有应得。那么多纯灵根修士遭他毒手，如今也该让他尝尝自作自受的滋味了。”
两人沿着墙根的阴影悄声前行，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倾泻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两道默契的身影。苏清欢下意识地摸了摸衣兜里的灵米，又抚上腕间微微发烫的传讯符，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表的畅快。
丹方已经成功调换，接下来只需静待掌门自食恶果。而她更要趁此机会找到那份记载着纯灵根弟子名册，将那些尚未遭毒手的同门从魔掌中解救出来。每一步都走得惊险，却也让她的决心愈加坚定。
快到杂役房不远处，苏清欢脚步一顿，忽然侧过身来望向墨渊，目光沉静却带着几分凝重。她压低声音道：“凌霄宗一向仰仗掌门坐镇，若他遭遇不测，门内必定大乱，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到那时看守松懈、人心惶惶，正是我们暗中搜寻那名册的最佳时机。”
墨渊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默默收紧了手指，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两人肌肤相贴之处，那道若隐若现的红纹缓缓浮现，如同有生命般蜿蜒缠绕，在他们交握的指间结成一圈淡金色的光印，微微闪烁。
他迎上她的视线，声音低沉而坚定：“一定找得到。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陪你一起面对。”
杂役房的灯还没亮，苏清欢摸进灶房，把藏在柴火堆里的灵米袋拿出来，往里面加了刚摸的灵米，又把油纸包的碎屑清理干净。她靠在灶台上，摸了摸怀里的传讯符，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全身 —— 这一晚的行动，不仅为前世的自己报了部分仇，更为那些被凌霄宗迫害的修士，点燃了希望的火苗。而掌门的灾难，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