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旭日初升,万丈霞光却被一股冲天煞气硬生生染成了血色!成汤大营辕门轰然洞开,赵公明身跨狰狞黑虎,如同一尊从九幽深渊踏出的复仇魔神,卷着滚滚黑风,再次降临在西岐营前!
“燃灯——!”
炸雷般的咆哮响彻云霄,震得周营旌旗猎猎,兵卒耳膜刺痛!
“你这缩头乌龟!昨日仗着些许遁术逃得性命,今日可敢再出来与吾一战?!速速滚出来,与吾分个高下,决个雌雄!” 赵公明虎目圆瞪,手中金鞭遥指芦篷,那凶戾无匹的金蛟剪气息在他周身若隐若现,搅动得空间都微微扭曲!昨日未能剪杀燃灯,只断一鹿,让他胸中那股滔天怒火非但未熄,反而烧得更加炽烈狂野!
芦篷之上,“噔噔噔”一阵急促脚步,哪吒脸色凝重地冲上来禀报:“老师!诸位师伯师叔!那赵公明又来了!在下面骂阵,指名点姓要燃灯老师出去送死!金蛟剪的气息…比昨日更凶了!” 小家伙眼中也有一丝藏不住的惊悸,昨日那断鹿的恐怖一幕犹在眼前。
没等燃灯开口,昨日那一直闭目调息、仿佛与世隔绝的邋遢道人——陆压,嘴角却悄然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他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开口道:
“吵死了。一只聒噪不休的野狗罢了,何必污了列位道兄的耳朵?贫道去去便回,正好松松筋骨。”
话音未落,也不待众人反应,他那看似邋遢的身影便如同青烟般飘下芦篷,几个闪烁,已到了杀气冲天的两军阵前。
赵公明正等得不耐烦,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忽见己方军阵前,施施然走来一个道人。
此人打扮怪异到了极点!头戴一顶歪歪斜斜的鱼尾冠,身上却套着一件鲜艳刺目、仿佛刚从染缸里捞出来的大红色道袍!袍子脏兮兮、皱巴巴,与他颌下那几缕随风飘荡、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长须形成了滑稽的对比。更诡异的是,此人一边走,一边旁若无人地拍着巴掌,口中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深山寻道洗凡心,红尘万丈化烟云。七情六欲皆抛却,功名利禄付东流。逍遥游,自在身,闲钓野叟吟诗文。哈哈哈,此间快活,别有一番天地任我行哟~~~”
这腔调,这做派,哪像是来斗法的?分明是来郊游踏青的!
赵公明本就暴躁易怒,此刻被这莫名其妙的道人一刺激,更是火冒三丈!他催动黑虎上前,鞭梢一指,厉声喝道:
“呔!哪里来的腌臜泼道?!报上名来!也敢在吾赵公明面前装神弄鬼?!”
陆压道人终于停下脚步,懒洋洋地抬眼,上下打量着煞气冲霄的赵公明,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件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
“问我名?呵呵,说了你这傻大个也不认识!听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竟又自顾自地唱了起来,声音清越,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战场上的肃杀之气:
“吾性如流云意如风,天地遨游无影踪。东海捞月当酒盏,南海乘龙戏波涛!三山虎豹胯下骑,五岳青鸾脚下绕!不羡人间帝王贵,不慕仙班簪缨袍!玉虚宫门朝哪开?玄都桃子随便摘!邀友弈棋乾坤小,闷坐听鹿鸣松涛!闲吟一句惊鬼神,静抚瑶琴乐逍遥!不识吾名空费力——” 歌声骤然一顿,陆压眼中寒光乍现,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赵公明:
“吾今到此,便是为你赵公明——送终而来!”
“贫道,西昆仑闲人,陆压是也!”
“送终”二字,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赵公明本就处于暴怒边缘,此刻被这看似邋遢的道人如此轻蔑羞辱,甚至扬言要为他“送终”,哪里还忍得住?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怒直冲天灵盖!
“哇呀呀!好个妖言惑众的妖道!找死!!!”
狂吼声中,赵公明彻底暴走!他根本不想再废话,只想将眼前这碍眼的红袍道人撕成碎片!手中金鞭裹挟着万钧雷霆之势,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劈头盖脸就朝着陆压砸下!胯下黑虎更是咆哮一声,张开血盆大口,腥风扑面!
面对这足以开山裂石的金鞭和凶兽扑击,陆压道人却依旧那副惫懒模样,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讥诮。他不慌不忙地从他那脏兮兮的大红袍袖里,慢悠悠地掏出一柄…锈迹斑斑、仿佛刚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破铁剑!
“叮!”
一声轻响,破铁剑随意地架住了蕴含雷霆万钧之力的金鞭!
火星四溅!
赵公明只觉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绵柔之力从对方那破剑上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金鞭险些脱手!“蹬蹬蹬”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他心中骇然:这妖道…好生古怪的力道!
“就这点力气?” 陆压撇撇嘴,仿佛很失望,“看来那金蛟剪把你脑子也剪坏了?” 他一边说,一边随手挥动破铁剑,动作看似杂乱无章,却总能精准地格开赵公明狂风暴雨般的鞭影,嘴里还啧啧有声:“慢了!太慢了!你这鞭法,连给贫道挠痒痒都不够格!截教门人,就这点斤两?”
“啊——!气煞我也!” 赵公明被刺激得双目赤红,头发根根倒竖!他出道以来,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理智彻底被怒火烧成了灰烬!
“妖道!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吾赵公明誓不为人!宝贝请转身!祭——!”
他猛地一拍顶门,不再有任何保留!昨日那让燃灯亡魂皆冒、斩断仙鹿的恐怖凶煞之气,轰然爆发!
“吼——!昂——!”
天地失色!风云倒卷!
两条百丈金龙再现!头并头,尾交尾,散发着撕裂苍穹、剪断因果的绝世锋芒!比昨日更加狂暴!更加凶戾!它们带着毁灭一切的煞气,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金色死亡铡刀,撕裂虚空,朝着下方那个渺小的红袍身影,悍然闸下!
速度之快,威势之猛,几乎超出了时间的范畴!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陆压道人被一剪两段、血染长空的凄惨景象!
就在这千钧一发、连芦篷上的燃灯等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的刹那!
陆压道人眼中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
“哈哈哈!好宝贝!来的好!等的就是你!”
他大笑声中,面对那毁天灭地的金蛟剪闸杀,竟不闪不避!只是猛地将手中那柄破铁剑往地上一插!
下一刻,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陆压道人周身猛地爆发出无比璀璨、比烈日还要刺目的……血色虹光!
“咻——!”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血色长虹,如同撕裂阴霾的闪电,以超越思维的速度,在金蛟剪闸下的最后一瞬,冲天而起!瞬间贯穿云霄!
那恐怖的、锁定一切的金蛟剪锋芒,竟然…落空了!
“轰——!!!”
金蛟剪狠狠闸在大地之上!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核爆般扩散开来,硬生生将坚实无比的地面闸开一道深不见底、长达百丈的恐怖鸿沟!乱石穿空,烟尘蔽日!狂暴的气浪将靠得稍近的双方军士直接掀飞!
烟尘缓缓散开,哪里还有陆压道人的身影?只有那道贯穿天地的血色长虹留下的残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赵公明。
赵公明呆立当场,维持着施法的姿势,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那道渐渐消散的血虹,脸上充满了暴怒、茫然和不可思议!他全力祭出的金蛟剪,竟然…连对方一根毛都没碰到?!被一道诡异的血虹…耍了?!
再抬头,只见对面芦篷之上,燃灯道人、广成子等人,此刻竟一扫昨日仓皇,一个个正襟危坐,神情虽然凝重,却再无惊恐!仿佛在看一场与他们无关的好戏!尤其是燃灯,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
“噗——!” 一股邪火攻心,赵公明只觉得喉咙一甜,差点当场喷出血来!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陆压!燃灯!你们…你们都给吾等着!!!”
今日之辱,比昨日断鹿之恨,更甚百倍!他怒吼一声,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狂暴怒火和不甘,如同受伤的野兽,狠狠一拨虎头,在一众商军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狼狈退回大营。
血色长虹一闪,陆压道人那大红袍的身影,已悄无声息地重新出现在芦篷之上,脸上依旧是那副惫懒又欠揍的笑容,仿佛刚才那惊险万分、戏耍金蛟剪的一幕,不过是下楼喝了杯茶。
“啧啧,这赵公明,火气真大,肝火太旺,可不是长寿之相啊。” 他拍了拍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虚空,落在了遥远天际的某一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彻骨、充满算计的弧度。
“千年苦修?呵…到头来,也不过是钉头七箭之下,一缕亡魂罢了!”
最后几个字轻若蚊呐,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都冻结的森寒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