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坠魔渊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日里，林风几乎足不出户，全心投入到疗伤和巩固修为之中。凌虚子亲自检查了他的伤势，尤其是左肩被魔修鬼头刀罡气所伤之处，以及体内残留的死气。师尊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林风能感受到那份隐于懒散之下的关切。凌虚子不仅以精纯无比的元婴灵力为他梳理了经脉，彻底清除了难缠的死气，更赐下了一小瓶散发着七彩霞光的“玉髓生肌膏”，涂抹在伤口上，不过一日，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便愈合如初，连疤痕都未留下，甚至新生的筋骨皮肤似乎比以往更坚韧了几分。
宗门赏赐也如期而至，由掌门座下童子亲自送到凌虚峰。赏赐颇为丰厚：林风因发现关键线索并带回神秘黑盒，获赐上品灵石百块，宗门贡献点五千，并可前往藏经阁三层任意挑选一门金丹期功法或神通；楚瑶和石猛亦各有重赏。然而，这些外物并未让林风有多少喜悦，他更多的时间，是用来消化与魔修生死搏杀的经验，以及思考那神秘黑盒和即将前往的坠魔渊。
第三日清晨，天色未明，凌虚峰顶却已肃立着数道身影。 除了凌虚子、楚瑶、林风、石猛四人外，还有另外二十名气息精悍、修为皆在筑基后期以上的内门弟子。这些弟子是此次随行前往坠魔渊的先锋队伍，他们眼神坚定，却又带着一丝对未知战场的敬畏与紧张。所有人都沉默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
凌虚子今日换上了一件略显陈旧的玄色道袍，依旧是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但当他目光扫过众人时，那股慵懒之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折的威严与沉稳。 “人都到齐了。”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坠魔渊是什么地方，想必你们多少都有些了解。上古战场，尸骨无存，魔气弥漫，煞魂横行。如今更是七杀殿魔崽子们活跃的前线。那里没有宗门的安逸，没有讲经堂的平和，只有血与火，生与死。”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每一张年轻或不再年轻的面孔：“怕吗？” 无人回答，但一些弟子下意识握紧的拳头和微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凌虚子忽然咧嘴一笑，带着几分不羁：“怕就对了。不怕死的是傻子。但怕，不代表要退缩。我青云宗立派数千载，历经风雨，靠的不是苟且偷生，而是一代代弟子用命拼出来的脊梁！今日，轮到我们了。记住，你们不是去送死，是去守护！守护身后的同门，守护宗门的基业，守护这方世界的清明！”
没有慷慨激昂的呐喊，只有平静却重逾千斤的话语。但这番话，却像一簇火种，点燃了众人眼中的光芒。连林风都感到胸腔中有一股热流在涌动。 “话不多说，出发！”凌虚子大袖一挥，一道磅礴的灵力卷起众人，化作一道巨大的灰色遁光，冲天而起，速度之快，远超林风等人自己御剑！遁光巧妙地融入晨曦的微光之中，悄无声息地向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遁光之内，凌虚子以自身灵力护住众人，使得他们即便在高速飞行中也能安然交谈或调息。林风透过朦胧的遁光壁障，俯瞰着脚下飞速后退的山河大地。城镇村庄逐渐变得稀疏，地貌开始变得荒凉、崎岖，空气中弥漫的灵气也似乎变得稀薄而驳杂，隐隐夹杂着一丝令人不适的燥热与阴冷交织的气息。
飞行了约莫大半日，前方的景象陡然一变。原本还算正常的地平线尽头，出现了一道巨大无比的、深不见底的黑色裂痕！那裂痕蜿蜒曲折，仿佛大地上的一道狰狞伤疤，宽度难以估量，长度更是无边无际，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裂痕之中，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翻滚着浓郁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那雾气之中，隐约可见猩红色的闪电穿梭，并不断有凄厉的嘶吼和金铁交鸣的幻听传出，令人心神不宁。
即使相隔甚远，林风也能感觉到一股蛮荒、惨烈、充满杀戮与毁灭气息的煞风扑面而来！他丹田内的金丹都微微震颤，自主运转，抵御着这股外界的不适。这就是坠魔渊！仅仅是远观，便已让人心生寒意。
“收敛心神，固守灵台！渊中逸散的煞气能侵蚀心智！”楚瑶清冷的声音及时在众人耳边响起。她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此，经验丰富。
凌虚子操控着遁光，开始降低高度和速度，沿着坠魔渊的边缘飞行。又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片依山而建的庞大营地。营地外围笼罩着一层巨大的、半透明的阵法光幕，光幕上符文流转，不断抵消着从深渊中弥漫出的煞气和偶尔冲出的低阶魔物。营地之中，旌旗招展，可以看到众多身穿各色服饰的修士在忙碌穿梭，其中以青云宗的青袍修士为主，也有其他一些中小宗门的弟子，甚至还有一些气息彪悍、打扮各异的散修。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战斗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
遁光在营地入口处的阵法光幕前缓缓停下。凌虚子打出几道法诀，光幕泛起涟漪，打开一道门户。众人落下遁光，脚踏实地。
立刻便有一队身着青色灵铠、气息精悍的执法弟子迎了上来，为首一名面容冷峻的中年修士看到凌虚子，立刻躬身行礼：“参见凌虚师叔！营地执事长老已收到传讯，恭候多时了。”
凌虚子摆了摆手：“秦师侄，不必多礼。现在情况如何？” 那被称为秦师侄的冷峻修士立刻回道：“回师叔，近日渊中魔气活动异常活跃，小股魔修的骚扰频率增加，前日更是有一波规模不小的魔物冲击防线，虽然被击退，但我方也伤亡了十余名弟子。各派援军正在陆续抵达，但魔道那边，似乎也有增兵的迹象。”
凌虚子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带我们去见执事长老，另外，安排好这些弟子的驻地。” “是！”
在秦姓修士的引领下，众人穿过层层岗哨和防御工事，向着营地中心区域走去。林风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名为“镇魔堡”的营地。这里的一切都显得粗犷而实用，建筑多以坚固的巨石垒成，随处可见修补的痕迹和干涸的血迹。修士们行色匆匆，眼神锐利，身上大多带着伤疤和煞气，与宗门内平和修炼的氛围截然不同。空气中除了煞气，还混合着药草味、血腥味和一种金属摩擦的冷硬气息。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座最为高大的石殿前。殿内，数名气息渊深的长老正在商议着什么，主位上端坐的一位白发老妪，正是此地轮值的执事长老之一，青岚长老。她见到凌虚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凌虚师弟，你可算来了，这边压力可不小。”
凌虚子上前与青岚长老见礼，并将楚瑶、林风、石猛三人引荐给她。当听到林风的名字时，青岚长老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仔细打量了林风几眼，微微颔首：“不错，根基扎实，气血旺盛，是个好苗子。枫叶谷的事，你们做得很好，挫了魔道的锐气。”
寒暄几句后，便转入正题。青岚长老指着大殿中央一个巨大的沙盘，沙盘清晰地模拟出了坠魔渊边缘数百里的地形，其中标注着敌我双方的势力范围和兵力部署。 “目前，魔道的主力盘踞在深渊对岸的‘黑煞山’一带，由七杀殿的一位副殿主‘血魂老祖’坐镇。他们经常派出小股部队，通过几条固定的、相对稳定的‘魔径’穿越深渊煞气，骚扰我方防线。我们的任务，就是守住这几条魔径的出口，并伺机清剿渗透过来的魔修。”
她指向沙盘上几个闪烁着红光的点：“其中最危险、也是魔修活动最频繁的，是第三号魔径出口，那里地势复杂，煞气浓郁，极易埋伏。之前几次较大的冲突都发生在那里。凌虚师弟，你带来的这批生力军，我打算主要加强三号区域的防御，你看如何？”
凌虚子眯着眼看着沙盘，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沉吟道：“三号区域……可以。不过，光是防守太被动。我准备组织几支精锐的小队，主动前出，在魔径附近巡逻、伏击，掌握主动权。”
青岚长老皱了皱眉：“主动出击？风险是否太大了？魔径附近煞气更重，而且容易遭遇对方优势兵力。” “风险与机遇并存。”凌虚子淡淡道，“总是被动挨打，士气会垮。要让弟子们见见血，主动去猎杀魔崽子，才能更快成长。放心，我亲自坐镇中枢策应，出不了大乱子。”
见凌虚子坚持，青岚长老也不再反对，只是嘱咐务必小心。
接下来，便是分配驻地和任务。林风、楚瑶、石猛以及另外五名实力较强的筑基后期弟子，被编入了一支精锐巡逻小队，负责三号魔径外围区域的日常巡逻和警戒任务。带队者，正是楚瑶。而凌虚子带来的其他弟子，则被分配到不同的防御岗位上。
分配完毕，众人退出石殿，由执事弟子带领前往各自的驻地。他们的驻地位于营地靠近三号区域方向的一排石屋，条件简陋，但还算干净坚固。
安顿下来后，楚瑶立刻召集小队成员，在一间充当议事厅的石屋内开会。 “诸位师弟，”楚瑶目光扫过在场的七人，包括林风、石猛和另外五名神情各异的筑基弟子，“三号区域情况复杂，危险重重。从明日起，我们小队将执行巡逻任务。现在，我将巡逻路线、注意事项以及遭遇敌情时的应对方案告知大家，务必牢记于心……”
楚瑶讲解得十分详细，包括如何辨识魔气浓度变化、如何通过地形判断易埋伏点、遭遇不同数量敌人时应采取何种阵型应对、以及求救信号的使用等等。那五名筑基弟子显然对楚瑶颇为信服，听得十分认真。林风和石猛也仔细聆听，这些都是宝贵的保命经验。
会议结束后，众人散去，各自回房调整状态。林风站在石屋窄小的窗户前，望向远处那道如同洪荒巨兽大口般的坠魔渊。深渊中翻滚的煞气在夜色中更显狰狞，偶尔传出的诡异声响，仿佛恶魔的低语。
他摸了摸左肩，伤口已然痊愈，但那份生死搏杀的记忆和此刻面对深渊的压迫感，却深深烙印在心。这里，就是真正的战场了。没有退路，唯有前行。他深吸一口带着煞气的冰冷空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锐利。掌心一翻，那枚得自宗门的、可前往藏经阁挑选功法的令牌出现在手中。明日开始巡逻，在此之前，他需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或许，该去这镇魔堡的临时藏经阁看看了。新的挑战，已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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