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渊中央的黑色潭坑早已没了黑水，唯有血魔老祖的残魂气与黑塔的凶煞气绞成一团，在半空炸出阵阵黑红色的光浪。
血魔枯瘦的手掌死死扣着塔身，指缝间渗出的黑血滴落在焦土上，瞬间腐蚀出铜钱大的坑。
这已是他第几次催动底牌，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方才为了压制动乱的黑塔，他不仅将百年前藏在残魂里的“血河魔幡”祭了出来，幡面飘出的万千怨魂扑向塔身，才勉强缠住黑塔的反击。
还捏碎了最后一颗“腐心毒丹”，以毒攻毒，毒雾顺着塔身裂缝往里钻，试图削弱黑塔的凶煞本源。
可黑塔像是不知疲惫的凶兽，塔身符文每闪烁一次，就有一道黑色尖刺捅进血魔的残魂，将他本就残缺的魂魄撕得更碎。
“再缩！再缩半寸就成了！”血魔老祖盯着丈高的黑塔，眼底满是猩红的贪婪。
他能清晰感觉到，黑塔内部蕴含的混沌之力，只要将其压缩到拳头大小吞下，不仅能补全残魂，说不定还能突破到元婴后期。
到那时，北洲死水沼泽的老巢等着他，找具大乘修士的肉身夺舍都不是难事。
可就在这时，他的残魂突然颤了一下。
黑塔深处，叶小天的气息不仅没弱，反而越来越强，甚至带着一丝突破的征兆！
血魔老祖猛地抬头，残魂凝成的眼睛里充满焦虑：“这小崽子居然能扛住毒瘴？还敢突破？”
他比谁都清楚，之前自己发誓“不违内坞约定”时，天道虽没显形，却早已形成了隐形印记。
若是叶小天突破引动天道注意，那道印记定会触发。
可眼下黑塔只差最后一步，叶小天的肉体又实在诱人。
道骨境的躯体，比他当年见过的任何天才都适合夺舍。
“拼了！先收黑塔，再抓这崽子！”
血魔老祖咬碎牙，将残魂里最后一丝本源之力注入魔幡，幡面怨魂嘶吼着扑向黑塔，硬生生将黑塔的缩小速度提快了三分。
与此同时，黑塔内部早已没了之前的“乌龟壳”。
叶小天将身上层层叠叠的防御符，就连之前舍不得用的高阶土系符都在内，一把扯下，符纸落地的瞬间就被毒瘴腐蚀成灰。
他赤裸着上身，皮肤下青筋暴起，黑色的毒瘴像小蛇般钻进毛孔，黑色之力则在经脉里横冲直撞，疼得他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早知道淬体这么疼，当初就该多备点止痛丹。”叶小天心里吐槽，却没停下动作。
他一手掐着腐壤育灵的法诀，淡金色混沌灵气在丹田凝成漩涡，将毒瘴和黑色之力一点点转化。
另一手摸出七八块中品灵石，塞进嘴里狠狠一咬。
“咔嚓——”
冰凉的灵石在齿间碎裂，精纯的灵气瞬间在口腔炸开，顺着喉咙滑进丹田。
就在这时，识海里的葫芦突然“嗡”地一声轻颤，一道比灵石精纯十倍的金色灵力从葫芦口倒灌而下，像滚烫的岩浆般冲遍四肢百骸。
“我靠！葫芦你早不吐晚不吐？”叶小天被灵力冲得差点呛咳，却赶紧凝神引导。
丹田内的灵力本就被淬体之力逼到临界点，此刻再添两股助力，像是被捅破的堤坝般轰然爆发！
“轰！”
淡金色的灵光从叶小天体内窜出，在塔内凝成一道光柱，冲破塔顶裂缝直刺天际。
天空中的黑云被光柱撕开，万里云海翻腾起来，九条金色长龙从云里游出，龙啸声震得整个陨星渊都在颤抖。
四方隐匿的修士纷纷抬头，看着陨星渊方向的异象，惊得手里的法器都掉了：“这是哪位大佬突破引的天兆！”
塔内的叶小天却没心思管外界的震惊。
他能清晰感觉到，境界像坐火箭般飙升。
筑基一重！
灵力还在涨，
筑基二重！
三重！
四重！
直到丹田内的灵力浓得快撑爆经脉，叶小天才猛地回过神，赶紧运转混沌灵气，将多余的灵力压缩成一团，死死按在丹田深处。
体表的灵光瞬间收敛，气息重新回落至筑基一重。
叶小天摸了摸胸口，感受着体内比普通筑基修士凝练三倍的灵力，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贪多，隐藏三重境界，回去才不会被掌门拉去当挡箭牌。”
可他刚稳住气息，就听见塔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天道！你凭什么管我！”
叶小天赶紧用混沌之眼扫去，只见天空突然亮起一道纯白的光，那光不含丝毫杂质，正是他之前在血魔发誓时没看到的天道印记！
血魔老祖想松开黑塔逃遁，可他的残魂早已与黑塔缠在一起，根本甩不开。
白光落下的瞬间，血魔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气化，黑灰般的残躯飘在空中，转眼就散了大半。
“留我一缕残魂！”血魔老祖拼尽全力，将最后一丝极细的残魂往黑塔裂缝钻去。
那残魂像受惊的耗子，顺着裂缝滑进塔内，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叶小天刚想动手捏碎残魂，识海里的葫芦突然飞了出来。
葫芦口亮起一道金光，对着正在缩小的黑塔晃了晃。
原本丈高的黑塔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尺长、寸长、最后变成拳头大小，悬在叶小天面前三尺处。
“哈哈！还是天道够意思，帮我剥了这老鬼的壳！”
葫芦突然传出一阵嬉笑声，不等叶小天反应，葫芦口一张，就将黑塔吞了进去。
那拳头大的黑塔进了葫芦，竟像石沉大海般没了动静。
叶小天看得目瞪口呆：“你这葫芦到底是啥做的？这么大的塔也能吞？”
“嘿嘿，我都让你看过，也提醒过你：我是原初黑洞爆发后的主体，这黑皮是当年散掉的碎片，捡一块算一块呗。”
见叶小天懵懂不知，便又解释道：“原初黑洞就是原初混沌，原初混沌就是原初奇点，不然的话，这世界哪来的混沌灵气，还有混沌之力？”
叶小天越听越糊涂，像个木头人似的。
葫芦晃了晃，传出的意念依旧云里雾里，“反正以后还有得捡，不急。”
叶小天翻了个白眼，刚想吐槽，突然想起躲在角落的血魔残魂。
田大海他们押的镖，可是血魔老祖当年的肉体遗骸！
这残魂说不定能救田大哥！
“葫芦，别吃这残魂！我有用！”叶小天赶紧喊道。
角落里的血魔残魂听到这话，立马飘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小叶主人！我有用！我知道死水沼泽的路！我还知道血魔族的秘道！千万别让葫芦吃我啊！”
葫芦哼了一声：“算你运气好，看在叶老弟的面子上，暂时留你一条命。要是敢耍花样，我把你炼化成魂丹！”
血魔残魂吓得连连求饶：“不敢！不敢！以后小叶主人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叶小天懒得理会这老魔头的谄媚，转身往塔外走。
黑塔被吞后，塔身的裂缝渐渐闭合，外面的异象也已散去，只剩下满地狼藉。
焦黑的土块、花衣公子化作的黑骨，还有昏迷在地的胡格。
叶小天蹲下身，摸出颗清灵丹捏碎，小心翼翼地喂进胡格嘴里。
过了片刻，胡格猛地睁开眼睛，一蹦三尺高：“叶师弟！你没死！花衣呢？血魔呢？黑塔呢？还有你的灵力，你筑基啦！”
叶小天早就想好了说辞，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
“别提了，我在塔内晕了过去，醒来就见黑塔在压缩，花衣没躲开被碾成了骨渣。血魔想吞黑塔，结果被黑塔反吞，最后他自爆内丹想同归于尽，俩都炸没了。我也是刚才醒来才突破的，估计是被之前的爆炸波给震松了关隘。”
胡格将信将疑，绕着周围转了一圈。
满地的碎岩、空气中残留的凶煞气、还有花衣的黑骨，确实像叶小天说的那样。
他叹了口气：“唉，还是没拿到黑塔，还折了三个同门……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出去。”
叶小天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胡格没多问，不然还得编更多瞎话。
两人来到之前的漩涡入口，叶小天催动混沌灵气将漩涡显形，一路回到外坞。
到了空间裂缝处，胡格掏出个巴掌大的玄铁锤，在空中“咚、咚” 敲了九下，每一声都像鼓点般震得空气发颤。
“这是宗门特制的‘破界锤’，敲九下能引动外坞的空间节点。” 胡格解释道。
两人等了三个时辰，突然听见“哧啦”一声，像布料被撕开，一道半尺宽的空间裂缝出现在眼前。
钻过裂缝，青云宗的隐形飞舟早已等候在外。
玄玑子掌门和九大长老站在飞舟甲板上，脸色个个阴沉。
五人出发，只回来两个，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四长老雷劫子的目光扫过叶小天，看到他完好无损，又没见到花衣，脸色瞬间黑得能滴墨，牙齿咬得咯咯响。
“好啊，我孙儿没了，你倒好，不仅活着，还筑基了！”
“雷长老慎言！”九长老文谲子立马挡在叶小天身前，“小天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筑基也是他的机缘，怎能如此迁怒？”
其他长老也纷纷附和，三长老摸着胡须道：“是啊，陨星渊凶险，能回来就好。叶小天炼气进筑基，倒是个好苗子。”
叶小天低着头，假装没听见四长老的怒视。
心里却门儿清：这老东西肯定还会找自己麻烦，以后在宗门得更谨慎，少出风头为妙。
玄玑子没再多说，只是摆了摆手：“先回宗，详细情况回去再说。”
众人登上飞舟，飞舟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天际。
叶小天站在甲板角落，摸了摸眉心，想着困在神识之海的血魔残魂，心里暗道：田大哥，你再等等，我一定想办法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