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刘刚跟杨淑婷说了声,就去城西公园见王秀莲去了。
杨淑婷在医院陪着母亲,心里既期待又紧张。
没过多久,刘刚就发来微信:“淑婷,我把钱转给王秀莲了,她也同意在居委会见证下签离婚协议了!她答应以后不再纠缠我们了。”
杨淑婷看着微信,激动得跳了起来,抱着母亲喊:“妈!王秀莲同意跟刘刚离婚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杨母拍着她的背,笑着说:“知道了,看把你高兴的。以后好好跟刘刚过,别再闹脾气了。你别忘了,你跟李计划还没离婚呢,得抓紧办!”
“嗯!”杨淑婷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心里满是幸福。她知道,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第二天,刘刚去居委会找王秀莲签协议。从医院出来时,杨淑婷攥着他的手腕,眼神里满是叮嘱:“跟秀莲好好谈,别吵,签完协议就去把离婚证办了,我在医院陪妈等你消息。”
他“嗯”了一声,打车往居委会走,窗外的老槐树落了叶,风卷着枯叶打在玻璃上,沙沙响,像在数他和王秀莲走过的那些年。
到了居委会,刚拐进调解室所在的走廊,就看见王秀莲坐在长椅上。她穿那件洗得发白的红色棉袄,手里攥着旧帆布包,头低着,头发遮住半张脸,只有肩膀偶尔轻轻抖一下。
“来了?”调解室的张阿姨迎出来,笑着侧身让他,“协议都按之前说的拟好了,进去坐,秀莲刚到没一会儿。”
刘刚点点头,跟着进了屋。暖气开得足,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纸墨味,却暖不透两人之间的沉默。张阿姨把协议推到桌子中间,指尖点了点条款:“孩子抚养权归秀莲,刘刚每月付一千抚养费,直到孩子十八岁;三万块补偿款,双方约定签完协议后即时支付。你们再核对下,没问题就签字。”
王秀莲拿起协议,手指在“离婚协议”四个字上反复蹭。她没看条款,只是盯着纸页上的空白处,突然红了眼,声音发颤:“张阿姨,我跟他过了八年啊。”
刘刚的喉咙瞬间发紧。他看着王秀莲的眼泪,想起刚结婚那年,冬天没暖气,王秀莲把他冻得冰凉的脚揣在怀里;想起儿子出生时,她疼得满头汗,还笑着说“娃的眼睛随你,亮得很”;想起去年中秋节,她还在跟他规划“等娃上小学,咱们在琛州租个带阳台的房子,能晒被子”。
这些画面在脑子里转,让他鼻子发酸。“秀莲,对不起。”他只能说出这三个字,再多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对不起有什么用?”王秀莲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核桃,“能换我八年的日子回来吗?能让娃放学回家,还能喊一声‘爸爸’吗?”
张阿姨赶紧递过纸巾,打圆场:“秀莲,别激动。刘刚他心里也不好受。咱们今天是为了把事办利落,为了娃的将来,对不对?”
王秀莲盯着协议看了很久,像是在确认是不是真的。最后,她叹了口气,在乙方的位置签下“王秀莲”三个字。笔画歪歪扭扭,有两笔还洇了墨——是眼泪掉在纸上了。
刘刚接过笔,手指有点抖。在甲方位置签“刘刚”时,笔尖好几次戳到纸,留下小小的墨点。签完字,张阿姨盖好调解章,把协议分成两份递过来:“好了,现在去民政局办手续就行了。记住,娃是你们俩的,不管以后怎么样,都得疼娃。”
从居委会出来,两人并肩往民政局走。路上的情侣手牵着手,笑着说笑着,风里都飘着甜。刘刚和王秀莲之间隔着半米,谁也没说话,只有脚步声落在地上,闷闷的。
“你跟那个女人……是真的想好好过?”王秀莲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
刘刚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她有个女儿,跟咱们娃差不多大,我会对那孩子好,也会常回来看咱们娃。”
“那就好。”王秀莲没再问,又陷进沉默。
民政局门口排着队,大多是来领结婚证的年轻人,脸上的笑能溢出来。刘刚和王秀莲站在队尾,像两个走错地方的人。轮到他们时,工作人员递过表格,王秀莲填的时候,手还是抖,身份证号输错了两次才改对。
刘刚看着她的侧脸,突然想起八年前领证那天。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紧张,手抖得把“未婚”写成“未昏”,还笑着跟工作人员说“太高兴了,脑子都糊涂了”。那时候的笑是暖的,不像现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憋着没掉下来。
填完表,工作人员核对信息,拿出红色的离婚证,“啪”地盖上章,递到两人手里,比结婚证薄了点,“离婚”两个字印在封面上,刺得人眼睛疼。
“手续办完了。”工作人员的声音很平淡,像是每天都要重复几十遍。
刘刚和王秀莲拿着离婚证,走出民政局。门口的阳光很亮,照在身上却没什么暖意。他们站在台阶上,互相看着,没说话。
过了几秒,王秀莲点了点头,转身往公交站走。红色的棉袄在人群里慢慢远去,走了大概十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刘刚的目光,又赶紧转过去,脚步快了点,像是在逃。
刘刚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里五味杂陈。有解脱,有愧疚,还有点说不出的空落落。八年的日子,就这么被一张协议结束了,像一场没做完的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掏出手机,给杨淑婷发了条微信:“淑婷,手续办完了。现在去医院找你们,晚上咱们带妈吃点好的。”
没半分钟,杨淑婷的消息就回来了:“太好了!我跟妈刚说完,妈还说要给你留碗热粥。路上慢点,别着急。”
看着微信,刘刚的嘴角终于勾了勾。他把离婚证放进内兜,和手机贴在一起,转身往医院走。风还是有点冷,可心里的石头好像落了点。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对杨淑婷,好好对两个孩子,把没尽到的责任,慢慢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