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曦接过纸巾擦了擦嘴,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这人是没有味觉吗?
她摆了摆手,声音还有点发虚:“算了,我无福消受……这西湖醋鱼也太可怕了。”
她赶紧把装着西湖醋鱼的盘子往无邪那边推了推,像是躲什么洪水猛兽,然后低头赶紧扒拉着碗里的东坡肉和龙井虾仁。
肥瘦相间的东坡肉入口即化,带着黄酒的醇香,龙井虾仁鲜嫩q弹,混着茶叶的清香,这两样吃起来才叫舒坦。
“还是这个好吃。”她小声嘀咕。
无邪见她是真的吃不惯,也没再勉强,只是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醋鱼,心里却还在琢磨怎么跟奶奶解释。
刚才电话里老太太那语气,分明是认定了温云曦是他女朋友,这要是带回去,怕是跳进西湖也洗不清了。
他夹起一块鱼肉,又尝了尝,确实是熟悉的味道,酸中带甜,鱼肉细嫩,怎么就“可怕”了?
他偷偷看了眼温云曦,见她正专注地跟一块东坡肉“搏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忍不住笑了笑。
或许,每个人的口味真的差太多了。
就像他觉得好吃的醋鱼,在她眼里却堪比“毒药”,就像他觉得头疼的解释难题,说不定到了老太太面前,反倒是另一番光景。
他叹了口气,把剩下的醋鱼往自己跟前挪了挪。
算了,先把饭吃完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吃完饭,无邪攥着打包点心的纸袋子,磨磨蹭蹭半天,才试探着开口:“那个……我奶奶非要见你,说是……想认识认识我朋友。你要是不想去,我就跟她回绝了……”
温云曦倒挺干脆,一口答应:“去啊,正好见识见识无家老宅什么样。”
不去白不去,随便瞅瞅另一个老登。
无邪松了口气,付了饭钱,又在路边买了些无老太太爱吃的定胜糕和酥糖,两人这才往老宅的方向走。
无家老宅藏在杭州老巷深处,白墙黛瓦,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透着股沉甸甸的岁月感。
刚走到门口,就见伙计掀了门帘出来:“少爷,老太太和二爷在院里等着呢。”
进了院子,无老太太正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手里捻着佛珠,吴二白则站在一旁,手里端着杯茶。
听见动静,两人同时看过来,无老太太眼睛一亮,激动地想站起来,被无二白扶了一把。
“奶奶,这是给您带的点心。”无邪把纸袋子递过去,又指了指温云曦,“这是云曦。”
温云曦也把刚买的几样高档礼品递给旁边的下人,笑着打招呼:“奶奶好,我是无邪的朋友,正好来杭州玩,就顺便来拜访您。”
去别人家做客怎么能不带点东西。
她特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怕老太太再误会。
无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看看温云曦坦荡的表情,又瞅瞅旁边一脸尴尬的无邪,瞬间反应过来。
哦,原来是还没追到手啊。
她立刻又笑开了,拍着温云曦的手:“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快坐快坐,让厨房给你们沏茶。”
这时,无二白上前一步,微微颔首:“你好,我是无邪的二叔,无二白。”他示意下人把礼品拿进库房,目光却不动声色地在温云曦身上打了个转。
脚边忽然蹭过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是条威风凛凛的大狼狗,正围着温云曦的裤腿不停嗅,尾巴摇得像朵花。
“小满哥?”无邪挺惊讶,弯腰摸了摸狼狗的脑袋,“它是我爷爷以前养的,性子傲得很,很少亲近外人。”
小满哥却不理他,还是缠着温云曦,喉咙里发出亲昵的呜咽声。
“它叫小满哥啊?”温云曦看着脚边温顺的大狼狗,眼睛弯成了月牙,顺势蹲下身,伸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
小满哥的毛发确实养得好,摸起来又厚又软,像上好的绸缎,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显然是被精心照料着的。
它似乎很享受这份抚摸,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脑袋还往温云曦手心里蹭了蹭,那双平日里透着点凶相的眼睛,此刻眯成了一条缝,温顺得像只家猫。
“以前听无邪提过,还以为是只不好惹的大家伙呢。”温云曦笑着,指尖顺着它的脖颈往下捋,摸到项圈上挂着的小牌子,上面刻着个小小的“满”字。
“它啊,看人下菜碟。”无老太太在一旁笑,“除了老爷子,也就跟你这么亲了,连小邪都没这待遇。”
无邪在旁边听得酸溜溜的:“可不是嘛,平时我碰它一下,它都得瞪我半天。”
温云曦被逗笑了,又挠了挠小满哥的下巴,引得它舒服地甩了甩尾巴,尾巴尖不小心扫到她的手背,毛茸茸的,带着点痒意。
“看来我跟小满哥挺投缘的。”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浮毛,小满哥也跟着站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脚边,像个忠心耿耿的小跟班。
无二白看着这一幕,端着茶杯的手指顿了顿。
小满哥是老爷子养出来的狗,性子烈,认生,能让它这么亲近,这姑娘身上,倒是有点说不清的亲和力。
无二白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开口:“小姑娘看着面生,不是杭州本地人吧?”
“不是,北方来的。”温云曦答得坦然。
“听无邪说,你们是在西沙认识的?”无二白又问,眼神看似随意,却带着股审视的意味。
旁边的无邪一脸心虚,他根本不敢跟二叔说,他之前跟三叔一起去过鲁王宫。
“嗯,机缘巧合碰上的。”温云曦笑了笑,“那地方挺有意思,就是水太凉了。”她避重就轻,没提古墓里的事。
无二白点点头,又问:“家里是做什么的?看着小姑娘谈吐,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温云曦端起刚沏好的龙井,抿了一口,慢悠悠地回:“家里做点小生意,不值一提。
倒是二叔您,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这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像无邪,连自己铺子都快管不明白了。”
无邪在旁边听着,心里替她捏把汗。
这可是他二叔,出了名的老狐狸,没想到温云曦应对得滴水不漏,还顺带损了他一句。
无二白被她堵了一句,倒也不恼,反而笑了:“这孩子,嘴挺甜。”
他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转了话题,跟无老太太说起家里的事。
无老太太拉着温云曦问东问西,从杭州的天气问到北方的风俗,越聊越喜欢,看她的眼神跟看亲孙女似的,乐得合不拢嘴。
无邪坐在一旁,看着温云曦和奶奶聊得热络,又看看二叔那若有所思的表情,心里嘀咕:这趟家回的,怎么比闯古墓还让人提心吊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