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紧张(哈里斯)、震惊(林恩)、狂热(埃文斯)的目光注视下,
她掏出了……最后小半块烤得焦香四溢、油脂浸润的虫腿肉。
她踮起脚尖,努力将这小半块“心意”举高高,递到雷蒙德嘴边。
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带着点“消耗太大需要补补”的认真,软糯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给。补补。下次别吃坏糖了。”
雷蒙德:“……”
他看着眼前油汪汪、香喷喷的虫肉,再感受着肚子里那翻天覆地后奇异的轻松感,以及体内奔涌的、久违的纯粹力量……
巨大的狮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叹息。
他伸出那只微微颤抖的、还带着虚汗的大手,接过了那半块沉甸甸的虫腿肉。
入手温热,油脂的香气霸道地钻入鼻腔。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联邦的狮心战神,刚刚经历了一场“炮火洗礼”的元帅大人,低下头,
对着那半块被啃得边缘参差不齐的虫肉,狠狠地、带着某种认命般的决绝,咬了一大口!
咔嚓!酥脆焦香的外壳碎裂。
滚烫鲜嫩的虫肉混合着油脂在口腔中迸发。
嗯……味道……确实比那该死的军用高能糖强一万倍。
元帅一边机械地咀嚼着,一边默默地在心里给“坏糖”的来源——约瑟夫议员,记上了一笔浓墨重彩的血债。
云澈低头看了看手里剩下的两颗深褐色丹丸,又抬头看了看雷蒙德明显“干净”了许多(在天眼视野中,体内秽气尽除,生机蓬勃)的气场,小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
她只是默默地把那两颗丹丸小心地用一块干净的治疗巾包好,塞回了自己的道袍袖子里。
储备粮+1。
解毒的,效果……还行。
就是有点费马桶。
………………
病房外,走廊的阴影里。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瘦小身影悄无声息地缩回了探出的半个脑袋。
雷曼苍白的手指在个人终端上快速敲击,将刚刚捕捉到的病房内混乱声波频谱(尤其是那阵惊天地泣鬼神的“排毒交响乐”),
以及元帅接过虫肉时那副“生无可恋又不得不吃”的表情特写截图,加密打包,
存进了名为“妹妹观察日志-加密等级mAx”的文件夹里。
文件夹里,昨晚的键盘残骸能量图谱、龟甲扫描数据、花园能量脉冲记录……
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
与此同时,首都星另一端。
一座被能量防护罩严密笼罩、极尽奢华的庄园深处。
装饰着阴森古董和扭曲植物标本的书房里,光线昏暗。
约瑟夫议员,这位人形水蛭兽化的政客,正端着一杯猩红的液体(不知是酒还是别的什么),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修剪得一丝不苟却透着死气的庭院。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气息阴冷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声音嘶哑:
“议员大人,目标……失败了。”
约瑟夫摇晃酒杯的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声音冰冷:“说清楚。”
“目标……雷蒙德,已苏醒。军部调查组……无功而返。我们植入的‘蚀心糖’……”
斗篷身影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被……被那个自然女性幼崽,当场……炼化了。雷蒙德服用后……似乎……并无大碍,反而……状态更佳。”
后面的话,他实在难以启齿那惨烈的排毒过程。
“炼化?!”
约瑟夫猛地转身,猩红的液体在杯中剧烈晃动,映出他那张因震惊和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狭长的眼睛眯起,里面闪烁着毒蛇般的阴鸷寒光,
“一个五岁的自然女性?炼化我的‘蚀心藤’和‘秽血菌’?你确定情报无误?”
“千真万确,大人。潜伏在医院的‘眼睛’亲眼所见,那幼崽用……用一个破木碗,把糖变成了……一颗发光的丸子。雷蒙德吃下去后……闹腾了一夜,但今早的检测报告……显示他体内的秽气和毒素全消,旧伤都在好转!”
“……”
书房里陷入死寂。
只有约瑟夫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片刻后,他猛地将杯中猩红的液体一饮而尽,如同饮下满腔的怒火和忌惮。
他盯着窗外,眼神阴冷得能冻结空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雷蒙德……还有那个该死的崽子……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一抹残忍而算计的寒光,在他眼底深处掠过。
…………………
——医院——
冰冷的消毒水味顽固地钻入鼻腔,与生命监测仪规律的“嘀嘀”声交织,构成了联邦第一军医院特级监护病房永恒的背景音。
雷蒙德·阿瑞斯在一片混沌的痛楚和沉重的疲惫中挣扎。
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巨锚,正被一股奇异而温和的暖流艰难地向上拖拽。
胸腹间缝合的伤口传来闷钝的拉扯感,提醒着他那场全军覆没的惨烈败仗和濒死的绝望。
但奇异的是,那如同跗骨之蛆、时刻啃噬着他神经的阴冷秽气感,似乎淡去了许多,被一种久违的、疲惫却轻快的暖意所取代。
他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
熔金般的狮瞳先是映出病房纯白得没有一丝杂色的天花板,接着是床边闪烁着幽蓝微光的生命监测屏幕。
意识艰难地回笼——三天前,断脊星域,虫潮,背刺,死战,濒死…然后是一抹跳动的篝火,一张沾着油渍的小脸,还有塞进嘴里带着奇异焦香的肉……
“呼……”他低低地喘息一声,试图挪动身体。巨大的、覆盖着薄薄一层金色汗毛的手掌,撑住了身下柔软的医疗床。
三米高的魁梧身躯,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苏醒,带着金属支架细微的呻吟,一寸寸地离开了支撑他三天的床铺。
双脚触及冰凉的地板,带来一阵微弱的眩晕感,他不得不伸出另一只大手,紧紧扶住床边闪烁着幽蓝微光的合金护栏。
重伤初愈的虚弱感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着这具曾令虫族闻风丧胆的躯体,这感觉陌生又憋屈。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带着某种规律性的窸窣声,如同投入静水的小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