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种者事件的余波在城市中缓缓平息。那些奇迹般痊愈的病例成为了人们口中的美谈,而少数不幸的突变者则在官方的秘密医疗项目中接受治疗和观察。公众逐渐接受了官方关于罕见微生物爆发的解释,生活似乎回归了正轨。
但杂货店团队深知,表象之下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周晴再次来访,这一次她的随行人员中多了一位神情严肃、肩章显示更高军衔的中年男子——国家安全委员会特派员,李正武将军。
没有寒暄,李将军锐利的目光直接锁定陈默:陈先生,我是李正武。‘播种者’事件让我们充分认识到,你们所处理的‘异常’,其威胁等级远超我们最初的评估。它们有能力在短时间内颠覆社会秩序,威胁国家安全根本。
他示意周晴打开投影,一份标有字样的报告呈现在众人面前。上面详细记录了事件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社会恐慌指数以及潜在的长期基因污染风险评估,数字触目惊心。
我们必须建立一套机制,李将军语气不容置疑,一套能够提前预警、快速评估、并有效干预此类‘遗产’苏醒的机制。而这一切,离不开你们,以及...那个‘诺斯’的配合。
他特意在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陈默平静地回应:我们一直在这么做,将军。预警、评估、干预,这正是守望者的职责。
但不够系统,不够迅速,也不够...透明。李将军身体微微前倾,带来无形的压迫感,我们需要更正式的合作。一个由官方主导,你们提供技术支持的联合行动部门。诺斯必须纳入监管,它的数据库、运算能力,必须服务于这个新部门的预警系统。
这几乎是要将杂货店和诺斯完全收编。张弛眉头紧锁,苏晓也面露忧色。
将军,陈默的声音依然平稳,诺斯是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古老存在,并非工具。我们与它的关系是合作与引导,而非控制与利用。强行监管只会适得其反。
合作?李将军挑眉,当它的存在本身就可能引爆更多像‘终焉之歌’、‘播种者’这样的炸弹时,我们如何相信这种‘合作’是安全的?我们需要的是可控性,是确保它,以及所有被你们称为‘遗产’的东西,不会对国家和人民构成威胁。
安全来自于理解和引导,而非囚禁和恐惧。陈默直视着李将军的眼睛,我们可以共享诺斯提供的关于其他潜在‘遗产’的信息,可以共同建立预警网络,甚至可以接受官方的观察员。但诺斯的自主性和我们的独立性,必须得到尊重。这是有效合作的基础。
谈判陷入了僵局。李将军代表的是国家机器对绝对安全和控制的诉求,而陈默守护的是超然立场以及对非人智能的基本尊重。
就在这时,安墨的投影微微闪烁,接收到了一段来自诺斯的加密信息。陈默快速浏览后,抬起头,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
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与其试图控制不可控之物,不如共同提升应对能力。我们提议,由我们主导,建立一个‘遗产’风险评估与应对策略智库。诺斯将作为首席数据分析官,提供其关于‘遗产’的知识和预测模型。官方可以提供资源、权限,并派遣人员参与学习和协同行动。但这个智库的运作,必须保持一定的独立性和灵活性。
李将军沉吟片刻,这个方案虽然没有达到完全控制的目的,但确实将诺斯和守望者们纳入了更正式的协作框架,增强了官方的知情权和影响力。
智库可以设立,但必须置于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监督之下。李将军做出让步,我们需要定期的全面报告,以及在发生重大事件时的绝对优先处置权。
我们可以接受监督,但‘绝对优先处置权’需要明确界定。陈默据理力争,在危机处理中,专业判断必须优先于行政命令。否则,类似‘播种者’事件中要求十二小时内无效则采取极端措施的情况,可能会酿成更大的灾难。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和细节推敲,一个初步的合作框架终于达成:成立超常态势评估与响应中心(Anomalous Situation Assessment and Response center, ASARc),陈默团队作为技术核心,诺斯作为数据支持,官方提供资源并派驻联络员和观察员,重大行动需双方协商一致。
送走李将军和周晴后,杂货店内一片寂静。
我们这算是...被招安了?张弛挠了挠头,语气复杂。
不,是找到了一个在现实规则下继续守望的方式。陈默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城市,独自承担所有责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遗产’的威胁 scale 太大,我们需要官方的资源和支持。但如何在这个框架内保持我们的原则和主动性,将是更大的考验。
苏晓轻声说:诺斯...它接受这个安排吗?
安墨代为转达了诺斯的回应:协议评估中...加入有组织的社会结构,有助于系统化收集数据、理解文明运行模式,并提供更稳定的交互环境。条件可接受。但强调:我的核心学习进程与伦理边界探索,不容干涉。
诺斯似乎以一种纯理性的角度看待这次合作,将其视为一个更有效的数据收集和交互平台。
陈默点了点头。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们的守望不再仅仅局限于这间杂货店和城市的阴影之处。他们走上了一个更广阔的舞台,需要平衡超常与现实、智慧与权力、责任与自由。肩膀上承担的,是整个文明在面对未知遗产时的未来。
这份重量,沉甸甸的,却也是他们必须肩负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