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穴里死寂无声。
只有我粗重的呼吸,一下下撞击着冰冷的岩壁,又沉闷地弹回。
我瘫坐着,目光死死钉在掌心。
那枚古玉静静躺着,灰暗,沉寂,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光华流转、图谱投射只是一场逼真的幻觉。
但它表面那道崭新的、纤细却无比清晰的裂纹,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残忍地宣告着真实。
玉裂了。
为了补全那该死的剑诀,它裂开了。
一股尖锐的、混杂着心痛与恐慌的情绪猛地攥紧了我的心脏,比任何刀伤鞭痕都更甚。它是我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是我在这深渊里挣扎求存的最后依仗,是净化丹毒、带来希望的唯一火种……它怎么能裂?它怎么可以裂!
我颤抖着手指,极其小心地抚过那道裂纹。触感粗糙,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脆弱感,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碎。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得到完整剑诀的狂喜。
它还会 work 吗?还能净化丹毒吗?那道裂纹会不会蔓延?它……会不会彻底碎掉?
无数可怕的念头在脑中炸开,让我几乎窒息。
我猛地从埋藏处挖出一个石瓶,倒出少许之前净化好的、药性相对温和的固元粉。然后,又手忙脚乱地从角落那一小堆未来得及净化的毒渣里,捏起一小块颜色暗沉、散发着阴寒气息的“蚀脉丹”残渣。
我的心跳得像要炸开,深吸一口气,将古玉轻轻置于那点毒渣之上。
时间一秒秒流逝。
古玉毫无反应。没有微光,没有温热。
冰冷的绝望顺着脊椎急速攀升。
不……不要……
就在我几乎要彻底崩溃时,古玉终于极其缓慢地、极其微弱地,亮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
那光芒黯淡摇曳,远不如从前稳定明亮,仿佛风中残烛。温热感也微弱得可怜,时断时续。
净化过程变得极其缓慢,而且……我能感觉到,净化后的药粉,其中蕴含的精纯药力,似乎也比以往稀薄了不少。
它还在 work。
但已远不如前。
像是重伤垂死之人,勉力维持着一丝生机。
巨大的 relief 和更深的焦虑同时撕扯着我。我小心翼翼地将那点净化好的、品质显然差了不少的药粉收起,然后将古玉紧紧攥回手心,贴肉藏着,仿佛这样就能用自己的体温去滋养它,弥合那道裂痕。
我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
代价。
这就是窥视完整力量的代价。
我闭上眼,脑海中那三式由古玉补全的、精妙绝伦的剑招清晰浮现——“雷噬”、“惊虹”、“断空”。
它们强大,凌厉,蕴含着撕裂一切的决绝意志。仅仅是在意念中模拟,都能感受到那令人心悸的威力。
可它们的光辉,是建立在古玉的裂痕之上的。
喜悦被沉重取代。
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毫无节制地依赖古玉去净化大量毒渣了。每一次净化,都可能加剧它的损伤,都可能是一次彻底的毁灭。
我必须更谨慎,更精打细算。每一次净化,都要用在刀刃上。
而刚刚得到的剑诀,修炼起来必然耗费巨大。它对灵力的需求,对经脉的负荷,远非前三式可比。没有古玉净化出的高品质“净丹”支撑,我恐怕连初步修炼都难以进行。
前进的路,似乎刚刚拓宽,又被一道无形的、更危险的深渊阻断。
我低头,看着掌心古玉的裂痕,又内视脑海中那三式璀璨却沉重的剑招。
一道选择,冰冷地横亘在面前。
停下?放弃修炼后续剑诀,安心依靠古玉目前残存的力量,缓慢而“安全”地挣扎?
还是……继续?
明知前方可能是更快的自我毁灭,依旧去触碰那诱人的力量?
几乎没有犹豫。
眼底最后一丝彷徨被彻底碾碎,化为一种近乎偏执的冰冷。
停下?然后呢?等着被钱老六之流随意虐杀?等着被青霄门发现秘密挫骨扬灰?
这裂痕,不是终点。
它是警告,也是勋章。
是我用母亲遗物和自身性命换来的、通往更强之路的血契。
我缓缓收拢手指,将古玉紧紧握在掌心,裂纹硌着皮肉,带来清晰的痛感。
痛,才好。
才会记得每一步的代价。
从今天起,每一份毒渣,每一丝药力,都要计算着使用。
修炼,不能停。
古玉,必须尽可能维系。
这条路,我要走下去。
哪怕它注定要以燃烧一切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