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漠镇的清晨,空气中还残留着夜的寒意。我推开土房的门,老瞎子正蹲在门口,手里攥着一把草叶,看得专注。见我出来,他眼皮都没抬,只是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沙蝎帮的人,天没亮就走了大半。”
我脚步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走了?还是被吓跑了?
昨夜那只沙蝎弟子胸口的虫群,显然成了最好的广告。对于这些盘踞在戈壁的匪徒来说,未知的恐惧,有时比刀剑更致命。
我没有在意,径直走向镇外。我的目标是沙蝎帮的营地,它在戈壁深处的一处背风洼地,用夯土和兽皮搭建,规模不小。昨晚的虫蛊,不过是投石问路。现在,该去收取利息了。
我收敛气息,如同融入沙地的蜥蜴,悄无声息地靠近营地。外围负责警戒的沙蝎弟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烤火,嘴里咒骂着昨晚的“邪门事”。没人察觉,死神的目光已经锁定在他们身上。
我没有选择硬闯,那样太无趣,也太浪费。
我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小小的玉瓶,倒出几只米粒大小的飞虫。它们通体乌黑,翅膀上带着细密的符文。这是我从虫母洞府里提炼出的“迷魂虫”,数量虽少,却能干扰修士的神识感知。
我将它们撒向营地东南角的一处水井。
做完这一切,我退到远处的一块岩石后,神识遥遥感应。
很快,一名沙蝎弟子打着哈欠前去打水。当他俯身掬起一捧水时,那几只飞虫趁机潜入了他的灵力护罩,顺着他的口鼻钻了进去。
几乎在瞬间,那弟子的动作僵住了,眼神变得迷茫而呆滞。他没有惊叫,也没有反抗,像个提线木偶般,摇摇晃晃地走回了自己的岗位,继续烤火,只是眼神空洞,再无焦距。
一个完美的傀儡,诞生了。
我嘴角的笑意更浓。虫毒之道,控人控心,远比单纯的杀戮更有效。
营地的内讧,很快爆发了。那名傀儡弟子不知为何,突然举刀砍向了另一个帮众。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营地一阵骚乱。趁着他们混乱之际,我又操控着潜伏在阴影里的虫群,悄无声息地钻入了营地的粮草和药材库。
一夜之间,沙蝎帮的补给,被啃食殆尽。
当太阳升起,沙蝎帮的副帮主“蝎尾”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是个筑基中期修士,性格暴虐,平日里最是嚣张。此刻,他正带着人四处搜查,脸色铁青。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内鬼都查不出来!”他一脚踹翻了一个火堆,怒吼声响彻营地。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定格在那个眼神空洞的弟子身上。
“你!过来!”蝎尾厉声喝道。
那弟子木然地走上前。蝎尾眼神一凛,探出神识在他体内扫过。这一探,他脸色骤变!
“蛊毒!你竟然中了邪术!”蝎尾又惊又怒,他擅长的是毒功,对这种控心类的秘术最为忌惮。他想强行抹去弟子体内的蛊虫,却遭到了剧烈的反噬!
“啊——!”蝎尾发出一声闷哼,踉跄后退。
就是现在!
我如同鬼魅般从岩石后闪出,毒丹疯狂旋转,新生的虫鳞纹路闪烁着幽光。我没有用毒煞直接攻击,而是将一股精纯的虫群意志,灌注到蝎尾刚刚受损的神识识海中!
“不好!”蝎尾只觉得脑海中一声炸响,无数虫鸣与幻象席卷而来。他眼中的世界瞬间扭曲,身边的帮众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毒虫,脚下的土地化为蠕动的虫巢!
“幻术!”他厉声尖叫,拼命催动灵力抵抗。
但他越是抵抗,我操控的虫群意志就越是深入。他引以为傲的毒功护体,在这种直击神魂的攻击面前,脆弱不堪。
“噗!”
蝎尾猛地喷出一口黑血,神识彻底混乱。他疯了似的挥舞着钢叉,胡乱攻击着自己的手下。
营地顿时大乱!
“副帮主疯了!副帮主被邪术害疯了!”
“快逃啊!”
人心涣散,不攻自破。我闲庭信步般走在混乱的营地中,指尖的毒煞化作无形的风,吹过一个个沙蝎帮众的耳畔。那些潜藏在暗处的飞虫,便寻着这股指引,钻入他们的甲胄缝隙,叮咬他们的后颈。
一个接一个,沙蝎帮的精锐弟子,在混乱中被自己的恐惧和幻觉所杀,或是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被虫群啃噬殆尽。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曾经嚣张跋扈的沙蝎帮营地,已经变成了一片修罗地狱。
蝎尾倒在血泊中,双目圆睁,神志不清,下场凄惨。
我走到营地中央,环视着这满目疮痍。昨夜的迷魂虫,今日的虫群噬主,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同一个源头。
我捡起地上一块染血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蝎子图案。
“沙蝎帮……”我喃喃自语,将令牌捏成粉末,“这只是个开始。”
我没有再看一眼这人间地狱,转身离去。我知道,沙蝎帮的覆灭,只是一个信号。
它告诉了石漠镇,也告诉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那个消失了数日的“普通旅人”,回来了。而且,带回了来自深渊的怒火。
回到石漠镇,老瞎子依旧在门口搓着麻绳。见我回来,他抬起独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唇蠕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明白,他看到了。看到了我身上沾染的,不仅仅是沙粒,还有血腥与虫毒的气息。
我没有解释。有些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
回到土房,我将那枚虫鳞毒丹取出,放在掌心。它微微搏动,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
控虫,只是第一步。融合了虫母与庚金之力的毒丹,还隐藏着更深邃的力量。
墨无涯,你培养的爪牙,不过如此。
下次,我会让你亲自尝尝,万虫噬心的滋味。
戈壁的风,依旧在吹。但这一次,风的味道里,多了一丝属于我的,冰冷的甜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