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离去,如同惊鸿过隙,只留下淡淡的金色剑意和那句清冷的告诫,在污浊的毒瘴中缓缓消散。
我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体内因强行炼化蚀骨幽兰而躁动的毒煞真元,在那股浩然剑意的余威震慑下,竟隐隐平复了几分。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警醒。
“毒煞之道,终非正途。”
这句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我从实力暴涨的短暂狂热中清醒过来。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指尖缭绕的暗紫色毒煞真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这力量强大、诡异,足以让同阶修士闻风丧胆。但正如那女子所言,这条路充满了不祥与毁灭,每一次提升都伴随着形神俱灭的风险,且不容于正道。
可……我有选择吗?
道基已碎,前路已绝。若非孙不二这饮鸩止渴的毒煞之法,我早已是一具枯骨。复仇的火焰,支撑着我走上这条绝路,我已无法回头。
“正途?呵……”我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眼中厉色重现,“我的路,我自己走!”
我将那丝动摇彻底碾碎,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当务之急,是消化此次所得,彻底稳固筑基中期的修为,并炼化剩余的蚀骨幽兰。
我重新盘膝坐回石碗底部,挥手布下禁制。这一次,我更加谨慎,将得自鬼市的几面阵旗全部取出,布下了一个简易的“隐匿幻阵”,将整个石丘的气息与外界隔绝。
随后,我取出那株蚀骨幽兰。幽蓝色的花瓣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诱人而危险的光芒。我不再犹豫,将剩余的大半株灵花,分次吞服炼化。
有了之前的经验和突破后的更强根基,炼化的过程虽然依旧痛苦万分,却已不再那般凶险。暗紫色的毒煞道基如同贪婪的巨兽,疯狂吞噬着精纯的阴寒毒力,不断壮大、凝实。经脉在一次次撕裂与修复中变得愈发坚韧,能够承受更狂暴的毒元冲击。
数日时间,在无声的苦修中流逝。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紫意更盛,周身气息内敛,却隐隐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筑基中期的境界已彻底稳固,毒煞真元充盈澎湃,威力比初入中期时强了数成不止!
我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沉闷的雷音(毒煞激荡所致)。我尝试着催动毒元,一掌拍向石碗边缘的一块黑色岩石。
嗤——!
暗紫色的掌印无声无息地印在岩石上,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但岩石表面瞬间变得漆黑如墨,并迅速向下腐蚀凹陷,不过呼吸之间,整块岩石便化为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粘液!
好霸道的毒性!好强的腐蚀力!
我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如今的我,凭借这手毒煞之功,即便面对筑基后期修士,也有一战之力!若是再配合古玉的爆发和《万元归一素书》的诡异,甚至可能威胁到金丹初期的修士!
实力,才是立足之本!
我撤去禁制,望向沼泽深处。蚀骨幽兰已耗尽,需要寻找新的毒源。而这片千幻毒沼,无疑是一座巨大的宝库。
接下来的半月,我如同一条潜龙,深入毒沼,开始了疯狂的狩猎与修炼。
我避开那些气息明显达到二阶中期以上的强大妖兽领地,专门寻找落单的一阶巅峰或二阶初期的毒物下手。凭借毒煞道基对毒性的天然抗性和吞噬能力,以及愈发纯熟的战斗技巧,我先后猎杀了一条“碧磷妖蟒”、数只“腐毒蟾蜍”,并找到了一小片罕见的“鬼面菇”。
每一次猎杀后,我都会立刻觅地隐匿,炼化吸收猎物体内的毒囊或毒草精华。《万毒噬天诀》运转得越来越顺畅,毒煞真元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对毒道的理解和运用也日益精深。
我甚至开始尝试将毒煞真元与《癸水真诀》残篇中的水遁之术结合,在毒沼泥潭中潜行时更加如鱼得水;又将毒煞附着在简陋的骨匕之上,使其威力大增。
我的战斗方式愈发诡异狠辣,往往于无声无息间致人死命,“毒煞”之名,虽未远扬,但其凶戾之气,却在这片绝地中沉淀得愈发深沉。
这一日,我刚刚炼化完一只“毒箭蛙”的毒囊,正准备继续深入,怀中那枚得自文仲的碧波轩传讯玉符,却突然传来了微弱的波动。
我心中一动,注入一丝神识。
文仲略显急促的声音立刻响起:“凌道友!三日之期已过,不知考虑得如何?事态紧急!青霄门与蛟族在黑雾岛的动作越来越大,疑似与‘万毒老祖’洞府遗迹有关!若道友有意,请速至‘听雨茶楼’一晤!”
万毒老祖洞府遗迹?!
我眼中精光一闪!果然与之前的传闻对上了!而且,碧波轩竟然主动将情报共享,看来他们确实急了。
去,还是不去?
我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机遇与风险并存。万毒老祖的洞府,对我这修炼毒功之人,诱惑太大!而且,一直躲在这毒沼之中,虽能提升实力,却如同闭门造车,对外界局势一无所知,绝非长久之计。
是时候,出去走一走了。
我回复了玉符:“一个时辰后,听雨茶楼见。”
收起玉符,我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给予我力量也带给他痛苦回忆的千幻毒沼,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向着金沙集的方向,疾驰而去。
潜龙在渊,终有腾空之日。
而外界的风云,正等待着我去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