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被传唤至长春宫。
小翠替我梳妆时手都在发抖：「公主，听说昨日那个溺死的宫女小荷，指甲缝里找到的衣料经查证，是...是贵妃宫中一个大太监常穿的料子。现在那太监已经招认，说是受贵妃指使杀了小荷，想要栽赃给您...」
我对着铜镜，慢慢簪上一支素银簪子。
「哦？那皇上...怎么说？」我用生硬的官话问道。
「皇上震怒！听说连夜审问，现在六宫都在传，贵妃怕是要失势了！」小翠压低声音，既兴奋又害怕。
我微微一笑，并不意外。萧衍既然拿到了那个致命的巫蛊人偶，就绝不会放过这个打击林贵妃的机会。
到达长春宫时，殿内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林贵妃跪在殿中央，发髻微乱，妆容却不曾花，依然强撑着那副高傲姿态。萧衍端坐上位，面色冷峻如寒冰。两侧坐着几位高位嫔妃，个个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我按规矩行礼后，默默站到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氏，你还有何话可说？」萧衍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林贵妃抬起头，眼中含泪却带着倔强：「皇上，臣妾冤枉！定是那奴才怀恨在心，故意诬陷臣妾！臣妾入宫多年，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诬陷？」萧衍冷笑一声，「李德全，把东西拿上来。」
李德全捧着一个托盘上前，上面赫然是那个明黄色巫蛊人偶和一支金步摇。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几个嫔妃吓得脸色发白，有人甚至用手帕掩住了嘴。
「这...这是什么？臣妾从未见过！」林贵妃瞳孔猛缩，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颤抖。
「从未见过？」萧衍拿起那个人偶，「这是在漪澜殿搜出来的东西。有人举报你指使宫人将此物藏于阿依娜公主宫中，意图栽赃巫蛊之罪，可是属实？」
「荒谬！」林贵妃尖声道，「臣妾为何要这样做？阿依娜公主远道而来，臣妾待她如姐妹一般...」
「因为朕近日常去漪澜殿，你心生嫉妒；因为阿依娜公主曾无意间挫败你父亲在朝堂上的提议，你怀恨在心；更因为...」萧衍目光如刀，「你与某些朝臣往来过密，怕公主碍了你们的事！」
林贵妃脸色霎时惨白如纸：「皇上！臣妾...臣妾与谁往来过密？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萧衍将人偶扔回托盘，「证据确凿，你指使太监杀人灭口、栽赃陷害、行巫蛊之术祸乱宫廷，桩桩件件，皆是大罪！」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林贵妃：「念你侍奉朕多年，父兄又于国有功，朕留你性命。即日起，废去贵妃封号，降为贵人，迁居静心苑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苑门半步！」
「不！皇上！您不能这样对臣妾！」林贵妃——如今的林贵人——失控地扑上前想抓住萧衍的衣角，被太监拦下。
「带下去。」萧衍冷漠地挥手。
在一片哭喊声中，林氏被拖出了长春宫。殿内鸦雀无声，所有嫔妃都低垂着头，生怕触怒皇帝。
我心中暗叹一声好手段。萧衍明面上是以巫蛊和杀人罪惩罚林氏，实则是在敲打她背后的赵擎。而降级迁宫而非直接处死，既给了赵家面子，又暂时保住了林氏的性命——她活着，对赵擎就是个牵制。
「都退下吧。」萧衍疲惫地揉揉眉心，「阿依娜公主留下。」
嫔妃们如蒙大赦，匆匆行礼退去。经过我身边时，投来的目光复杂难辨——有好奇，有嫉妒，更多的却是敬畏。
待殿内只剩我与萧衍及几个心腹太监时，他方才开口：「昨日之事，让你受惊了。」
我忙低头：「谢、谢皇上为阿依娜主持公道。」
「你倒是乖觉，」萧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可知朕为何单独留你？」
我心中警铃大作。
【总不能说是为了继续听我心声吧？这位皇帝陛下到底能听到多少？系统也不说清楚！】
我面上却故作懵懂：「阿依娜不知...请皇上明示。」
萧衍轻轻叩着扶手：「林氏虽已受罚，但其在宫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你昨日险些遭人陷害，难保不会有人再次出手。」
他停顿片刻，目光锐利如刀：「朕想知道，你可有发现什么不寻常之处？任何人，任何事，都可说与朕听。」
我心跳加速。这是在引导我提供更多信息？难道他想通过我之口，说出那些不能明着调查的事？
【系统系统！快给我点关于林贵妃...哦不林贵人和赵擎的瓜！皇上这是要借题发挥啊！】
【叮！吃瓜系统提示：林贵人宫中掌事宫女春梅实际是赵擎安插的眼线，专门负责传递消息。今晨赵擎通过秘密渠道送信入宫，指示春梅销毁所有往来信件，并设法联系赵家在宫中的其他暗线。】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时眼神尽量保持天真：「皇上...阿依娜愚钝。但、但昨天那个指认我的宫女春杏，她好像经常和一个叫春梅的姐姐说话...春梅姐姐，是林贵人宫里的吗？」
萧衍眼神微动：「春梅？你看清了吗？」
「嗯，」我重重点头，「春梅姐姐右手手背有一块红色胎记，很好认。有一次我还看见她偷偷在花园埋东西...」
这自然是胡诌的，但春梅手上有胎记却是系统提供的真实信息。
「李德全，」萧衍立即下令，「带人去林氏...林贵人宫中，将掌事宫女春梅带来问话。再派人去花园她常去的地方仔细搜查。」
「奴才遵旨。」
不到一炷香时间，春梅就被带了上来，果然右手手背有块明显的红色胎记。她强作镇定，但微微发抖的指尖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奴婢叩见皇上。」春梅跪地行礼。
萧衍并不绕弯子：「朕问你，你昨日可曾见过春杏？与她说了什么？又在花园埋了何物？」
春梅脸色一白，仍强自镇定：「回皇上，奴婢昨日确实见过春杏，只是寻常问候。至于埋东西...奴婢从未在花园埋过什么啊！」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进来禀报：「皇上，在御花园东北角的桂花树下，发现了一个密封的铁盒！」
春梅顿时面无人色。
铁盒被呈上来，打开后里面是几封密信和一些金银珠宝。萧衍抽出信纸浏览，面色越发阴沉。
「好，好一个赵大将军！」他猛地一拍桌案，「竟将手伸到朕的后宫来了！」
信是赵擎写给林氏的，内容涉及前朝政务和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甚至还有如何操控皇上宠幸哪些嫔妃的建议。而春梅，正是负责传递这些信件的关键人物。
「拖下去，严加审问！」萧衍怒不可遏。
春梅被拖走时凄厉喊叫：「皇上饶命！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啊！」
殿内再次恢复寂静。萧衍揉着太阳穴，看起来是真的动了怒。
我小心翼翼地问：「皇上...生气了吗？是阿依娜说错话了吗？」
萧衍看向我，目光复杂：「不，你做得很好。若不是你，朕还不知道身边藏着这么多蛀虫。」
他沉默片刻，忽然问：「阿依娜，你怕朕吗？」
我诚实点头：「怕。」
「为什么？」
「因为...皇上是天子，一句话就能决定很多人的生死。」我低下头，「阿依娜来自小国，只希望和平，不想惹麻烦。」
萧衍轻轻叹息：「有时候，麻烦自己会找上门。你想置身事外，反而会卷入更深。」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抬起头来。」
我依言抬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朕答应你，只要楼兰安分守己，大晟绝不会主动侵犯。」他的语气罕见地温和，「你在宫中，只要安分守己，朕也会护你周全。」
我心中微动，屈膝行礼：「谢皇上。」
从长春宫出来时，已是正午时分。阳光灼热，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宫廷斗争远比想象中残酷，一步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回到漪澜殿，我屏退左右，独自坐在窗前沉思。
林贵妃倒台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这说明萧衍早已收集了不少证据，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发难。而我，恰好成了那个导火索。
「系统，」我在心中呼唤，「赵擎现在有什么动静？」
【系统提示：赵擎已知晓宫中变故，正在大将军府与心腹密议。他们怀疑皇上已经察觉他们的计划，决定加快行动步伐。三日后夜间，赵擎将以商讨军务为名秘密出城，前往京郊别院与皇叔萧远会面。】
我心中一凛。赵擎和萧远果然有勾结！
【他们有提到具体计划吗？】
【系统提示：目前仅捕捉到片段信息，提及“秋猎”“惊马”“意外”等词条。更多信息需接近信号源或等待系统升级后获取。】
秋猎？惊马？意外？我皱起眉头。这听起来像是在策划一场针对皇上的意外事故。
必须尽快将这个信息传递给萧衍。但直接说肯定不行，如何既不暴露自己，又能让他得到警示呢？
傍晚时分，萧衍竟又来了漪澜殿。这次他换了常服，只带了李德全等几个贴身随从。
「朕来尝尝你说的那个...楼兰奶茶。」他很是自然地在桌前坐下，仿佛只是来串个门。
我忙让小翠去准备，心中却暗自嘀咕。
【这位皇帝陛下最近来得也太勤了吧？真的只是为了喝奶茶？还是又来偷听我心声？】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
奶茶上来后，萧衍慢慢品着，状似无意地问：「阿依娜，你们楼兰人可擅长骑马？」
我心中警铃大作。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会的，」我老实回答，「楼兰人，从小骑马。」
「那秋猎时，你可愿与朕同行？」萧衍放下茶盏，「今年围场选在了北山，风景与西域颇有不同。」
秋猎！果然与此有关！
我故作天真地拍手：「好啊！阿依娜喜欢骑马！不过...」我露出害怕的表情，「听说大晟的马很高大，会不会摔下来？」
萧衍笑了：「朕会给你选一匹温顺的小马。」他顿了顿，似是无意间提起，「不过即使是最好的骑手，也难免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朕年少时就曾在猎场遇惊马，险些受伤。」
我顺势问道：「惊马？为什么马会惊呢？」
「原因多种多样，」萧衍目光深邃，「有时是意外，有时...却是人为。比如特殊的气味、声音，或者提前在马匹饮食中动手脚...」
我露出害怕的表情：「有人、有人会害皇上吗？」
「朕不知道，」萧衍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盏，「但朕相信，若是有人心存不轨，定会露出马脚。」
他看向我，眼神意味深长：「阿依娜，你说呢？」
我心跳如鼓，强自镇定地点头：「皇上真聪明！什么都知道！」
【完了完了，他这分明是在试探我！难道指望我直接说出赵擎和萧远的阴谋？可我要怎么说？说我在脑子里有个吃瓜系统告诉我的？】
萧衍忽然轻笑出声：「好了，天色不早，朕该回去了。三日后的秋猎，朕会让人提前为你准备好骑装。」
他起身欲走，又回头补充道：「对了，北山围场多蚊虫，朕会让人备好驱虫香囊。那种带有苦杏仁气味的虫子最是讨厌，需得特别注意。」
苦杏仁气味！我浑身一颤！他果然知道了！知道那银针上淬的毒带有苦杏仁味！这是在暗示我他已经掌握了证据，也是在提醒我秋猎场上可能有用毒的危险！
送走萧衍后，我靠在门板上，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这位大晟皇帝的心思，比我想象的还要深沉。他似乎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我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公主，您没事吧？」小翠担忧地问，「您脸色很不好。」
我摇摇头：「没事。小翠，你去打听一下，京中哪家铺子的驱虫香囊最好，特别是...能防那种带苦杏仁气味虫子的。」
小翠虽疑惑，还是领命去了。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三日后，秋猎。赵擎与萧远密会。惊马。意外。苦杏仁气味。
所有这些碎片在我脑海中旋转，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而危险的阴谋。
我必须做些什么。不仅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楼兰的安危。
「系统，」我在心中默问，「如果我想兑换一些临时技能，需要什么条件？」
【系统提示：宿主可通过完成吃瓜任务积累积分。当前积分75分，兑换“初级危险预警”需100分，兑换“短暂心声传递”需150分，兑换“基础防身术”需200分。】
还差得远啊。我叹了口气。
【有没有快速获得积分的方法？】
【系统提示：接近核心人物并获取关键信息可获得额外积分。明日巳时，赵擎之女赵玉蓉将入宫探视被贬的林贵人，这是一个获取情报的好机会。】
赵玉蓉？我记起那是赵擎的嫡女，京城中有名的骄纵贵女。她这个时候入宫，绝不仅仅是探视那么简单。
好，那就让我去看看，这位赵小姐能带来什么样的「瓜」吧。
我闭上眼睛，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场秋猎，恐怕不会太平了。